生機斷絕,隱忍許久的鄭喬這才緩緩抬首,沾滿血汙的臉寫滿了譏嘲。這片空間由宴安支撐,隨著他離世,本就搖搖欲墜的幻象也加速模糊,終於……
一陣淩亂的腳步聲愈漸清晰,是著急忙慌找鄭喬的侍衛、宮娥和內侍。
“國主!”
“國主!”
鄭喬抬手看向聲音源頭。
一片模糊燈籠光芒朝著他靠近。
因失血太多,他意識也有些模糊。
但隨著文心和國璽的“上線”,這點傷勢還要不了命。他調動丹府文氣,強撐著裝出無礙模樣,單手推開宴安。隨著宴安軀體翻倒在地,他才看清這位師兄如今的模樣——蒼老得不成模樣,原先清俊容顏被無數鬆軟褶皺取代,身形佝僂,削瘦得隻剩一副骨架。
很難想象,這蒼老得要躺進棺材的老者居然是曾經名動辛國的無雙文士。
鄭喬冷嗤一聲。
抬手將插在胸口的劍拔了出來。
丟在宴安屍體附近。
在行宮眾人驚慌畏懼的眼神下,衝著空氣呢喃:“師兄啊,想你現在還未走遠,哈哈哈……恐怕你死也想不到——你師弟我!千人唾罵、萬人踐踏的師弟,不止腦生反骨,天生壞胚,連這顆人心都是反的……哈哈……哈哈哈……”他狂笑著,眼眶竟猩紅一片。
這笑聲落在眾人耳中勝似厲鬼。
內侍宮娥侍衛跪了一地,不敢抬頭看他,直到鄭喬笑夠了,才抬袖擦去眼角湧出的點點淚意。他身形踉蹌晃動,抬頭看了眼附近的模樣,這是行宮一處荒廢偏殿。
“國、國主……”
有一內侍壯著膽子出聲。
“這行刺您的逆賊,如何處置?”
空氣寂靜。
眾人屏氣呼吸等待鄭喬指示,胸腔心跳快得幾乎要跳出嗓子眼兒。他們居然讓反賊在他們的眼皮底下,險些刺殺成功,若是暴主想清算,行宮上下都要人頭落地。
唯有趁機表忠心,方有一線生機。
僅僅幾個呼吸的功夫,他們居然在寒冬臘月的天氣,嚇出了一身的冷汗。
終於——
內侍聽到上方傳來鄭喬漠然聲音。
“剁了,喂狗。”
“派人去抓他的妻女親眷。”
背叛!
說破天了都是背叛!
鄭喬最不能容忍的便是背叛!
他知道宴安下山存了其他的心思,也知道這位師兄文士之道圓滿,堅持道義之心絕非那點俗世情誼能動搖,對方是個徹頭徹尾的殉道者,遲早會將劍刃對著自己。
雖然有心理準備,但真正發生了,他仍無法原諒宴興寧徹頭徹尾的背叛。
背叛他的人——
都來該看看這做會有什下場!
內侍顫巍巍地道:“唯。”
鄭喬獨自一人,披著鮮血染就的紅衣,一步步回到了寢宮。還未來得及整理思緒,緊跟著收到了第二個消息——宴安妻女下落不明,多半在宴安操作下提前逃逸。
“她們怎逃得了?”
各處都有盯著宴安一家動靜的人。
過來告知的內侍支支吾吾。
“說!”鄭喬厲喝。
內侍終於吐出真相。
宴安妻女是拿著鄭喬令牌,光明正大出去的。因為護送她們的人是……
內侍不敢繼續往下說。
鄭喬猜到什,臉色由白轉黑。
終於,他哇得一聲吐出一口汙血。
,一夜之內,兩次背叛!
一個是他師兄。
一個是他傾注信任的“自己”。
本就暴戾的文氣幾乎要化作摧毀一切的颶風,守衛殿宇的侍衛對視一眼。
皆看到彼此眼中的驚恐。
他們的國主……
更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