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唐郭的臉色跟臭水溝泥巴一樣黑,他認得這身裝束,當年在一個身形佝僂、頭發灰白的公西族人身上看過。也正是這個老不死的東西,給他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公西仇捂著胸口氣得要厥過去。
他記憶已經完全恢複,一時不知該感動當年兄長救命之恩,還是惱怒他打斷自己,還喊自己“奉恩”這個惡心吧啦又恥辱的稱謂。公西仇深呼吸,指著唐郭開口。
“阿兄,你要還姓公西,還是公西族人,今日便與我聯手擰這老東西的頭!”
隻要對方肯答應。
自己便有把握。
大祭司的能力與世人所知文心武膽不同,後者都是汲取天地之氣化為己用,而前者卻是源於對族中供奉神靈的信仰。大祭司便是神靈中意的代言人,實力一向不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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盡管不知兄長作為大祭司為何不在族地,讓老祭司一把年紀還含淚上崗,但他是大祭司就行。他們兄弟倆聯手,絕對能將唐郭在內的一眾人剝皮拆骨,不留活口!
誰知,兄長隻是抬手布下困陣。
臉色朝著木杖主體褐色靠攏,一副準備秋後算賬的臉色,他看著公西仇。
“璨。”
公西仇不解:“什?”
他沒好氣道:“老子叫璨,即墨璨!”
公西仇仍是不解。
但,終於知道兄長真名,破冰性進展!
啊——
不對,等等——
公西仇早就將族譜背的滾瓜爛熟,族人傳承多年,也少有重名的。以“璨”為名的,記憶中貌似就一個,他老母親名字旁邊的伴侶,上代大祭司——似乎就是即墨璨。
公西仇如遭雷擊。
他以為的兄長其實是老娘前夫?
即墨璨黑臉:“老子是你爹!”
公西仇:“……”
他一時有些捋不清楚這關係。
還想再問,腳下地動山搖,唐郭竟用蠻力暴力開道,破開困陣。全副武鎧將他從頭到腳包裹嚴實,手持長斧,一步一深腳印,地麵砂礫石塊經不住壓迫,碎成齏粉。
即墨璨冷眼瞥了過去。
公西仇:“先不說這,敵人要緊。”
即墨璨卻是冷哼:“你退下。”
公西仇驀地睜圓眼睛:“這怎行?”
“給過你機會,你不中用!”
公西仇:“……我不中用?”
即墨璨不耐皺眉:“你礙事。”
公西仇:“……”
卻見即墨璨手中木杖在他手中轉了一圈,抬手一揮,指著唐郭,目光森冷看著他:“我族枉死英靈,渴望君之血肉久矣。知道什叫血債血償?此去泉台——”
“全族,聽吾號令!”
話音落下,公西仇腳下赤血彌漫。
一道道熟悉人影自血泊爬出,但不複生前鮮活,衣衫沾血,氣息也不似以前那般帶著生機,死氣沉沉,怨氣纏身。他略心慌,一眼掃去,看到為首青年額角點痣。
“舅舅!”
他脫口而出。
但舅舅卻理都不理他。
這時,頭頂又傳來即墨璨的聲音。
低沉的,怨毒的,似鬼神低語。
“不留活口!”
一位位公西仇眼熟至極的族中長輩,此時卻跟失去理智、隻知殺戮的傀儡一般,聽從即墨璨的號令,衝唐郭露出猩紅獠牙。這一幕對於公西仇而言是極為陌生的。
甚至有些齒冷。
“你——竟然褻瀆死者?”
這種奇異手段,縱觀大陸並非沒有,但多是戰死邊關,自願駐守邊陲的兵卒魂靈執念,當國境屏障有難之時,為國土安危盡到最後一分力。但這些族人不是這種情況!
即墨璨漠然道:“他們在為你而戰。”
公西仇一怔。
即墨璨:“讓你活著,是他們的執念。”
每次有族人死亡,大祭司都要舉行一場安魂儀式,焚燒遺骸,引導族人魂魄能回歸神靈懷抱,每逢這種儀式,族人都是笑著的。在他們看來,這不是死亡而是新開始。
而死在滅族之夜的這些族人……
並沒有經受安魂……公西仇也不懂。
即墨璨自嘲:“我不能號令他們。他們彌留的執念,一直在,在你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