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真是大快人心啊!”說到激動處,商賈麵色也跟著泛起潮紅,一把抓起聽眾幫他倒滿的茶碗,仰脖一口全數灌入喉間,抬手抹去嘴角水漬,心情跌宕。
有聽眾出聲懷疑。
“……這事兒聽著不太真啊,聽聞那位沈君年方十四五,咱這個年紀在幹嘛?”
商賈沒好氣地揮手驅趕。
開口罵道:“你這夯貨,你這年紀還穿著破褲子耍著鳥是你的事兒,人家沈君少年英才。不然人家咋就是一郡之長,你還是泥巴地滾的泥腿子?盡想美事兒!”
一旁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
其他人也哄笑。
那人被懟得麵色漲紅。
頂著眾人嘲諷駁斥:“是好是歹,還不是你這老九上嘴碰碰下嘴說出來的?鬼知道保不保真?俺就是不相信,兩千人,一個十四五的娃帶著還能回來,不扯呢?”
公西仇聽到這話就不樂意了。
他道:“那肯定是真的。”
那人見公西仇開腔,炮口對準他。
譏諷道:“咋了?你見過啊?”
公西仇咀嚼著菽豆。
笑道:“見過那位沈君。”
眾人一聽,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
紛紛嘲諷公西仇在做夢。
公西仇眨眨眼,道:“你們怎不信呢?我不僅認識她,還和她一起唱過歌兒。”
有人咧嘴一笑道:“啊對對對,你跟沈君唱過歌兒,那你知道沈君還跟俺尿過一個壺嗎?”大家都長了一張嘴,吹牛誰不會啊。
誰料公西仇上下打量他,默默搖頭。
他抱著親爹骨灰壇,神情無比真誠地說道:“不信,你們是尿不到一塊兒的。”
被懟的那位啞口無言。
其餘眾人拍著大腿哈哈大笑。
一時間,歇腳茶館充斥著愉悅的笑聲,其餘人還沒聽夠故事,纏著商賈講更多的細節。那商賈也沒有親眼見證,多為道聽途說,哪知道太多細節?索性隻是圖個熱鬧,故事框架是真的,但細節就由著他閉眼瞎編,怎吸睛怎說,怎誇張怎講——
在他口中的沈棠,身長九尺三寸,廣額闊麵,虎體熊腰猿猴臂,說話聲如巨鍾,胯下騎威風凜凜的長鬃戰馬,率兵進攻十烏王都,那陣勢嶽撼山崩,天摧地塌!
帳下文士,風流自如,從容布陣,兵卒凶猛悍勇,直殺得十烏咿咿呀呀亂叫。
那十烏哪肯吃這個虧?
圍追堵截卻被沈棠率兵戲耍。
再說那永固關,戰況更為激烈。
戰時擂鼓震天驚得十烏大軍兩股戰戰,戰意低迷,三場鬥將,一場比一場激烈焦灼,聽得眾人忍不住替鬥將之人捏把冷汗。又說沈棠這邊出現一名神秘文士,振袖一揮便是金光無數,撒豆成兵,令戰場升起萬千祥瑞霞光,呼喚無數天兵天將下凡助陣——
十烏見大勢已去,四散奔逃。
公西仇聽得津津有味。
時不時鼓個掌,非常有托兒範。
一講就是半個多時辰,連頭頂金烏都開始微微傾斜了,一群圍上來的聽眾才意猶未盡地逐漸散去。那名商賈也收拾好行囊,準備上路回鄉。這時候,遠處馬蹄漸近。
茶館老板不知何故,麵色肉眼可見地緊繃,攥緊手中擦卓的布巾,指節微白。
直到看清道路盡頭出現的人馬,這才長長舒了口氣,該幹嘛繼續幹嘛。公西仇將親爹骨灰壇放在戰馬褡褳上固定好,正準備翻身上馬,餘光瞥見來者,停下動作。
來者十餘人。
身上帶著血腥氣息。
明顯是一副作戰結束的狼狽模樣。
若是尋常,公西仇都懶得管。
但這一回不行,因為這幾個都是他親自培養的親衛,先前交托給公西來了,護送她平安回到族地。又怎會這副模樣?莫非是阿來遭遇了不測?公西仇出聲喝住幾人。
那幾人聽到熟悉響聲,著急忙慌勒緊韁繩,跳下馬背向公西仇行禮:“將軍!”
“你們怎會在這?”
一個個像是被誰胖揍了。
又問:“阿來呢?”
為首的親兵微紅著眼眶,看得公西仇心下格登,原先還算平和的神情瞬間掛上凶色。不自然流露出來的武者威勢令附近眾人感覺呼吸有些困難,他質問:“快說!”
幾人哪敢隱瞞?
一五一十全部交代了。
這事兒說起來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