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心要搞自己,他怎著都會死。
他不太會釣魚,也沒這份雅致,隻打算做做樣子。隻是屁股剛沾上席墊,便聽身側的鄭喬問:“孤記得你以前坐在孤前麵?”
侍中說道:“嗯。”
鄭喬道:“還記得你不太喜歡孤。”
說是不太喜歡還是比較客氣。
侍中年少輕狂,曾經帶頭孤立鄭喬,因為鄭喬的身份,也因為他看鄭喬不順眼。
事實證明,他眼光挺好。
侍中心想自己怕是要死了,但他又狠不下心跟鄭喬奴顏婢色求生路,幹脆順著心意直言不諱:“國主彼時是庚國質子,走得近了無甚好處,還容易累及名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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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怕名聲受損的宴安可真是冤種。
鄭喬歎氣:“是啊,也隻有恩師跟師兄他們沒有嫌棄了,誒,師兄近日可還好?”
侍中聽到後麵那句話,渾身雞皮疙瘩揭竿而起,脊背汗毛倒豎,怔怔看著鄭喬。
鄭喬也平靜回望他。
隱約的,侍中恍忽從對方雙眸看出少時鄭喬的影子,但這種感覺一閃而逝,緊跟而來的是更大的嫌惡和危機。他扭過頭,避開鄭喬視線:“……興寧啊,約莫還好。”
算算時辰,宴安這會兒應該能穩穩小跑,他資質好,興許說話也非常利索了。
鄭喬看著偶有漣漪的湖麵。
“師兄有個女兒,你知道嗎?”
侍中心中泛起一陣陣惡寒,腦中警鈴大作,不知道鄭喬突然提及宴安之女作甚。莫非是想跟自己算賬?當年宴安妻女出逃,他暗中也幫了一把,隻是手腳幹淨沒被算賬。
莫非想用這個由頭發作?
侍中平靜道:“知道。”
鄭喬歎氣:“孤還沒見過,宴師兄和寧師姐的女兒,也不知道她更像他們夫妻哪個。聽聞民間都說女兒更像生父,以宴師兄的才情與容貌,侄女長大也是一代佳人。”
侍中動了動唇,憋得難受。
“隻可惜,以乾州目前的形勢,孤大概看不到了……”鄭喬歎息搖頭,口中念念。
侍中突然想將魚竿甩鄭喬臉上。
愚弄死人很有意思嗎?
之後安靜很長一段時間,安靜到不擅長釣魚的侍中都釣上來一條魚。會釣魚的人覺得有意思,不會釣魚的人隻覺得催眠。侍中隱約生出困意,又被鄭喬一句話嚇醒。
“你還記得孤的字嗎?”
侍中:“……”
狗還是鄭喬這垃圾狗。
想要他的命就直說,問這個問題作甚?
無他,鄭喬的字是他的死穴。
當年有個同窗故意要惡心鄭喬,公然喊出那兩個字,結果少年氣紅了臉,不顧宴安阻攔衝過來就騎著人上拳頭。混亂之中,不知誰趁機夾帶私活,最後演變成了群毆。
侍中也被迫參加了群架。
聞訊趕來的宴師氣得吹胡子瞪眼,最後懲罰所有學生抄書檢討三千遍,限期上交。
一群學生日抄夜抄,抄出了心理陰影。
侍中氣得紮鄭喬的稻草人。
他道:“君臣有別,不敢直呼尊諱。”
“女嬌就女嬌,這兩個字燙嘴嗎?”
侍中:“……”
鄭喬究竟是更瘋了,還是清醒了?
“昔日同窗,各奔天涯,如今隻剩你一個故人了。”鄭喬表情惆悵,聽得侍中無言以對。鄭喬這瘋子真是要跟他敘舊啊?這個魔幻現實差點將他腦子幹得轉不過來。
鄭喬:“恩師取的字沒用上,可惜。”
侍中腦中警鈴解除警報。
基本鄭喬說什,他嗯嗯兩聲附和,時不時加兩句“宴師兄怎沒來看孤”的疑惑發言。侍中表麵上寡言冷澹,內心早已經摒棄君子之道,什話難聽他就罵什。
宴興寧要真泉下有知,也得說晦氣。
二人此次“敘舊”維持了足足一時辰。
終於——
鄭喬跟他說:“你今夜就走吧。”
侍中渾身一顫,與對方視線對上。
鄭喬漠然地道:“趁著孤還沒反悔之前,你帶著你的妻兒老小,離開乾州地界。若你腳程太慢,孤便默認你打算給孤陪葬。機會隻有一次,你把握不住也別怪孤了。”
侍中半晌憋出一句。
“鄭喬,你究竟清醒著,還是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