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撒了謊,說做法後那個東西就消失了,暗中與兄弟相處融洽。他們估計是世上最特殊的雙生子了,比一母同胞更加親密——他們共有一個身體,知道彼此所思所想。
這事兒一直瞞到第一次施展化身那日。
一個兒子分裂成了兩個!
賀父徹底傻眼。
在這言靈當道的怪誕世界,什古怪東西都能發生。根據新分裂出來的兒子講,原先兄弟倆在母親肚子應該都有一個身體,但不知為何最後隻剩一半,還是一人一半。
也就是說——
這具身體一半是大兒子,一半是小兒子。
靠著文氣化身,兄弟倆才能暫時擁有各自的身體。盡管很驚悚,但這些年後院一直沒動靜的賀父還是接受了現實。對外找借口說是有個兒子剛出生就被抱到莊子養著,現在終於過了夭折大劫,於是接了回來。當時的賀氏還是不起眼的賀氏小宗旁支,受關注不多。
這個說辭很快被接納。
兄弟倆自此形影不離,他們也離不開彼此,隻因其中一人是無法獨立存在的文氣化身,無法離開本尊太遠太久。在他們還小的時候,這種束縛不僅不會讓人難受,反而讓他們認定這是兄弟倆特有的聯係。隨年歲漸長,逐漸生出不同想法,這束縛就變成了淩遲。
因為賀家需要一個健康的繼承人,經過商議,一直康健的那個成了長子賀述,身體孱弱的成了次子賀信。賀信對此並無異議,他三天兩頭大病小病不斷,也確實扛不起家庭重任。他們是兄弟也是一個人,誰繼承都一樣的。
直到——
二人第一次爆發了矛盾!
他們的文士之道是同一天覺醒的。
但對【天下大吉】的解讀卻天差地別。
賀信歎氣:“兄長雖為賀氏這一支的族長,但他打心眼兒厭惡世家的存在,他打小就不喜歡父親教導的君君臣臣一套,對那些禮儀教養也是嗤之以鼻。世家規矩繁瑣不過是為了讓自身有別於庶民,用禮法教條鑄造尊嚴高台,好讓庶民頂禮膜拜,受天下祭祀。”
這些規矩都是有必要學的嗎?
天底下所有人都學了就能天下大吉嗎?
既然如此,為何世家勳貴不肯開放族學藏書給庶民,不去教化他們學會仁禮?不僅是其他人家,哪怕是他的父親也一樣。賀氏從民間收養庶民孩子也是圖他們的天賦,而不是為了教化他們。由此可見,這些都是虛假無用的,不過是為了蒙騙蒼生而做下的巨大騙局。
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
亂世之源在於犯禁之武,亂法之儒。
而它們又能追溯到掌控者,世家的身上。
反鎖禮教,森嚴律法,這些鑄就人上人的尊嚴,讓愚民對他們頂禮膜拜。一旦將它們打破,用暴力踐踏這些人的血骨,哪怕是掄著鋤頭的農夫也會意識到——不過如此。
都是人,都不過如此。
崔孝瞧了一眼祈善:“然後呢?”
賀信道:“天街踏盡公卿骨。”
其實大哥的原話更加血腥激進。
不僅要“天街踏盡公卿骨”,還要“轅門遍掛權貴頭”,什世家大族、公卿勳貴都不該存在。這個世界應該交給庶民,他們自然會找到生路,不需要有人高高在上的指點。
崔孝:“……”
敢想敢做,吾輩楷模。
想法不能說不對,但也不全對。
即便這世上沒所謂世家大族、公卿勳貴,庶民之間的鬥爭未必就不血腥了,甚至會更加血腥,因為他們無所拘束。因此,庶民更加需要一套獨屬於庶民的法則,方能撥亂反正,在亂世中建立適合每個人的秩序世界。賀述的舉動,不過是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
最重要的是——
光想著捅婁子不想著收拾爛攤子。
他不可能會成功的。
崔孝猜測:“你們兄弟為何又能分開行動了?你兄長賀述,似乎不受你的影響。”
這話是對賀信說的,卻是看著祈善。
嗯,也確實如崔孝猜測那般。
兄弟二人能自由活動是托了祈善的福。
崔孝發出了哂笑。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欒信問:“祈中書不能對付賀述?”
兄弟二人有一個以化身為載體。
對付賀述不是手到擒來?
祈善:“……”
賀信道:“如今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