示警一句:“來了!”
隨著雲策現身,雷雲不再有動作,但也沒散去,一直靜靜籠罩著上方天幕,仿佛一雙黑沉的眼睛注視著芸芸眾生的一舉一動。雲策抵達不久,一路兵馬也揚著沙塵趕到。
雲策瞧了一眼:“是自己人。”
這一路兵馬打頭的正是將作監大匠。
冰冷麵龐露出一絲暖意:“開城門吧。”
盡管帶來的兵馬不多,但多少也能彌補城內守兵不足的窘迫,高國兵馬休想得逞!——
“你以為你能得逞嗎?”
河尹郡,治所,浮姑民宅。
梅夢回首看向身後不該出現在這的崔徽。
綻開淺笑道:“克五不是在午睡?”
崔徽扶著連廊長柱往前走了幾步。
她的步伐虛浮,看著似乎沒什氣力,麵色也比平日慘白一些,唯有目光堅毅。她咬牙切齒道:“梅驚鶴,你這幾日在利用我?”
梅夢笑道:“何出此言?”
說完又歎息一聲:“你不該過來。”
不管崔徽發現了什,最聰明的做法都應該是裝作不知道,該午睡午睡,挨到平日醒來的時辰再起身,而不是莽撞過來跟自己說這些:“知道太多的人往往命不久矣。”
死人比活人更讓人放心。
梅夢也不準備傷害崔徽什,隻是下了一點兒讓她睡得沉一些的藥物,待她醒來,自己早已脫身。如今被堵個正著,梅夢隻能跟崔徽征求意見了:“你教我如何是好?”
語氣帶了十足十的苦惱。
崔徽卻驚駭看到對方的手搭上了劍柄。
下意識想後退半步,硬生生止住。
二人隔著連廊對峙了幾息。
下一瞬,脖頸傳來一陣劇痛。
崔徽意識消失之前,眼前劃過熟悉的裙擺。她身體不受控製軟倒在地上,一雙眼皮似灌了鉛水般越來越沉。除了遠去的步子,還有一聲略帶苦惱的回應:“乖乖睡到自然醒不好?非得挨這一下,克五這是何苦來哉?”
不多會兒,眼前隻剩黑暗。
梅夢出門拐入巷中。
出了城,與自己人順利接頭。
“路上碰見了一點兒事情,耽擱了一會兒,外頭戒備如何?”梅夢上馬車,彎腰準備進入車廂。還未等來心腹回應,一陣危機感已經先一步占領大腦,她不假思索撤離。
車廂猛地炸開。
氣浪帶著車廂殘骸散了一地。
梅夢唇角笑意逐漸撫平,雙眸左右轉動,警惕四下,車隊其他人迅速包圍過來車夫的位置隻剩一灘血肉,五髒六腑掛滿枝頭。若非她躲得及時,怕是要被波及:“誰?”
對方並未做出任何回答。
不,對方的回答就是一顆高飛人頭。
最外層護衛接二連三斃命,眨眼隻剩下三人。其中一人喝道:“賊子休傷吾主!”
跟著便是武器交鋒的叮叮聲響。
三人中武力最強的一個也沒走二十多招。
一道腿鞭殘影閃過,護衛身軀如炮彈一般倒飛出去,一口氣撞斷了四棵大樹才停。
耳力強一些的,還能清晰聽到骨裂聲響。那名護衛吐出一口汙血,另外兩人屍體被一杆長槍狠狠紮入頭頂的樹幹。鮮血順著樹幹往下淌,與重傷的護衛鮮血匯合成血泊。
護衛艱難道:“家主……”
立在原地的梅夢仿佛被突如其來一幕嚇傻,木頭一般沒有動靜,視線卻落在一處。
噗——
紮穿兩具屍體的武器被一隻大掌拔出。
隨著屍體落地砸中重傷護衛,來人顯出身形。此人長著一張梅夢無比熟悉的麵孔,不是呂絕還能是誰?呂絕拖著沾血的長槍,緩步走近梅夢,一邊走一邊問:“夫人這是去哪?倘若要遠行,為何不給機會踐行?”
梅夢看著渾身沾血的呂絕,笑容豔麗如盛放牡丹,從容道:“守生要為我踐行?”
呂絕道:“自然。”
梅夢似乎沒看到一地屍體。
“設宴何處?”
呂絕眸色微黯:“夫人去了便知。”
梅夢將手搭在劍柄上:“世人皆言‘世上無不散之宴席’,一場分離不知何年何月何地再聚,你應該知道我素來厭惡這種。究竟是你忘了,還是你記得,但宴無好宴?”
呂絕依舊是那個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