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他的話外之音,又狠狠剜他。
“好好好,我是來得不巧了。”
祈善被瞪得心虛理虧,訥訥不言。
沈棠氣得腦仁兒陣陣鈍疼:“祈元良,究竟你是主上,還是我是主上?有本事隱瞞不報,沒勇氣坦誠交代了?嘴巴被叼走了,怎啞巴了?被人砍掉手臂你瞞我,回頭被人砍掉腦袋是不是也要瞞著我等你詐屍?”
祈善隻是低頭受著。
沈棠看他那隻袖子覺得刺眼。
過了一會兒,祈善認命閉眼道:“手臂不是被人砍掉的,是善自己斬斷它的。”
“你自己?”
確實是祈善自己弄的。
那時不斬斷,感染化膿可能命都沒了。
上南郡損毀太嚴重,各種藥材緊缺,祈善那條手臂粉碎性骨折,還被雷電轟炸,不斬斷也是治不好。方衍便建議他不如直接砍了,回頭讓杏林醫士治療,再長出來。
兩軍作戰的兵器都是加了料的。
擦破口子都能引起感染。
程度不嚴重的話,武膽武者能靠著身體素質扛過來,普通兵卒折損率更高。祈元良手臂上的傷勢也是如此,紮他的流矢不是塗抹金汁就是抹上植物礦石提取的毒粉。
斷臂也是為了求生。
祈善心一狠,便自己動手了。
除了這幾日生活有些不便,他不覺得斷臂這事兒影響多大,康國杏林醫士還能讓他一輩子當個獨臂人?斷臂也隻是暫時的,跟性命相比,其他都是小事。不想主上看到也是擔心她因為自己亂了理智分寸,這點在兩國交戰期間尤為致命。奈何同僚不給力,沒瞞住。
祈善知道自己這樣說會被噴,選擇閉麥。
他清楚知道自己的優勢。
所以,在沈棠還想開口罵人的時候,祈善的眉頭似被痛意牽扯緊蹙,他下意識想抬左手去捂傷口,還未觸碰就想起這位置已無手臂,左手僵硬落下,痛意也被他強忍著壓下。瞧著可憐兮兮,仿佛一尊飽受蹂躪迫害的瓷娃娃,沈棠聲音再大點,他就要哢嚓碎了。
沈棠縱有天大的火氣也強行熄火了。
上前想碰又不敢:“殘端還疼?”
祈善微垂著頭:“嗯,有點。”
好好一條手臂沒了,肯定不習慣。
沈棠看他殘端部位似有鮮血緩慢滲出,哪還有算賬的念頭:“杏林醫士何時能到?”
祈善白著唇:“不知。”
沈棠看著他的模樣,眼眶蒙著水霧。
“立刻派人去接他們……”
祈善正要說不用,卻發現頭頂落下一片陰影。他抬頭,瞧見陰影的主人是那位即墨大祭司。即墨秋眨巴眼睛,他眼底似有幾分失落委屈:“殿下,不若讓我試試?”
即墨秋開口,沈棠才想起來還有他。
大祭司涉獵廣泛,巫醫術法造詣也不低。
她欣喜:“好好好,快來給他看看。”
祈善對即墨秋有些躲避。
此時,沈棠幾人已經被趕出去。
即墨秋問:“祈中書要諱疾忌醫?”
祈善道:“倒不是。”
他隻是怕一下子好了會被沈棠翻舊賬。
反正斷臂也不是一天兩天,不如再拖一天半天,讓他賣個慘,讓主上多心疼,他報喜不報憂這事兒不就揭過去了?隻是,這個念頭說出來有些丟人,他臉皮不夠厚。
祈善一直知道斷肢重生非常神奇,但親身經曆還是頭一次,斷肢重塑的時間跟肢體體積位置相關。體積越大,位置越重要,結構越複雜,需要時間越長。新生肢體一開始跟嬰兒一般柔嫩脆弱,需要磨合三五月才能與原來的一般無二。待外頭斜陽餘暉將盡,祈善將兩隻膚色不一、大小相同的手擺一塊兒翻來覆去細看:“確實神奇,就是不太熟練……”
右手力氣很小,抓握也沒什勁兒。
即墨秋收起神力:“過兩日就好。”
新安裝的肢體需要適應。
祈善舒了口氣:“還是有手方便。”
手臂缺失最大的麻煩就是不方便了,他也不是左撇子,左手遠沒有右手靈活,吃穿住行都受影響。一想到帳外的主上,更頭疼。
無奈,隻能禍水東引。
讓主上注意力從自己身上剝離。
祈善這一選擇也害苦了欒信。
欒信這幾日昏迷時間遠大於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