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角。
他將兩半桃子裂口拚湊一塊兒。
咬下來的一角難以忽略。
“文心從凝聚之初就是一顆圓潤飽滿的桃子,其他人文心受損隻是開裂,我的文心是缺了一角,殘缺的。”顧池說這話的語氣沒什憤懣仇恨,隻有淡淡的遺憾,“人總要為年少輕狂付出一點代價。當時隻覺得解脫,如今回首再看,隻覺得自己太愚蠢。”
當年邁不過去的坎,如今再看也就那樣。
顧池哢嚓哢嚓將半個桃子都啃了。
“這是什品種的桃,又脆又甜的。”
“是瑤禾帶人弄出來的新品種,不懼蟲害,結果還多,也不怎挑地方,打算在原高國境內找個合適的郡縣推廣,就近賣去中部各國。”從他手中奪走還沒吃的半個,自己批了半天奏折還沒吃,顧池真一點不見外,她順嘴問,“年少輕狂?怎個狂法?”
顧池臭著臉:“為了改字。”
沈棠忘了咀嚼:“哈?”
顧池單手捂著額頭,無奈道:“陶慎語是我父親學生,我年少的時候不太聽話,整天跟鄉野遊俠混跡一塊兒,父親為此大為苦惱,生怕我走彎路。陶慎語為討好我父親,也是一時興起,便給我取字‘觀潮’,父親采納了。因著父親緣故,我喊他師兄,對他也比較親近……之後滿門被他害死,我九死一生才撿回一命,看著上麵的字都覺恨入骨髓,無法排解。”
他當年應該是有抑鬱和自殘傾向。
為了抹去文心花押上的痕跡,付出代價。
這代價也導致他文心缺失一角。
顧池一副不堪回首的表情:“當時根本沒考慮過以後,給自己留下了無窮隱患。”
他當時才多大?
文心堪堪入門罷了。
很多事情,包括文士之道圓滿都是後來闖蕩江湖才知道的,他當時隻知道這個代價非常大,有可能一輩子都要當藥罐子,鬼曉得還有這些。當他盤算如何圓滿,再看到殘缺的文心,傻眼。開弓沒有回頭箭,更別說這支箭早就射出去了,隻能捏著鼻子認命。
“你知道如何改字,怎就不知道這些?”
聽著有些說不通。
顧池道:“逃課逃掉了。”
教是有教的,但他不是說了,他少年的時候跟鄉野遊俠走得近,三五天不著家都正常,甚至還會想辦法糊弄正常課堂,例如找人幫自己上課。就算被父親抓回來,也常常神遊天外,聽課聽半截。誰也沒想到會這樣啊!
“……就不能修複嗎?”
“杏林醫士都束手無策。”
他心知肚明,早就認命了。
沈棠眼神放空了幾息,閉眼道:“也不是沒有辦法,無晦當年曾經被人換走文心,也就是說,如果可以……你的文心可以恢複。”
隻是要犧牲另一個倒黴蛋。
可因為褚曜緣故,沈棠也比較抵觸。
其實還有另一個辦法。
破府極刑將文心徹底廢掉,再重塑文心。
兩個辦法都很殘忍。
顧池道:“罷了,再想想吧。”
他對圓滿文士之道並沒太深的執念。
即便沒有圓滿的文士之道,他依舊有了如今一切。退一萬步說,他想方設法圓滿,他又能額外得到什?仕途更進一步?再進一步就是封侯封爵!無非是薪水再多一點。
代價呢?
代價是盯著將他拉下去的敵人更多。
偌大王庭的坑位有限,他不下去,其他人怎上來?仔細想想,性價比也太低了。
他費那個勁兒作甚?
沈棠也道:“我回頭問問即墨大祭司。”
杏林醫士不行,但公西一族或許行。
聽到“即墨大祭司”五個字,顧池頓了一下,表情有一瞬複雜:“主上小心他。”
有禦史發現,戶部不拜財神改拜即墨秋。
簡直是倒反天罡了!
沈棠擺手表示自己知道。
一開始的話題,君臣二人默契不提。
顧池告辭的時候,盤子的桃子隻剩一顆,其他三顆都被他啃完了。要不是沈棠批奏折的時候還分出心神阻攔,剩下這顆也保不住:“望潮,你屬猴嗎?這能吃桃?”
一顆嚐嚐鮮就得了。
顧池道:“嗯,我真屬猴的。”
沈棠:“……”
奏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