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安覺得,這樣的好劍,不該被這般惡臭腥濃的鮮血所汙。
若非她出手過急過快,直接引劍而出,以劍氣掃蕩,顯然不會沾染半分汙血。
“大意了,沒想到在亂幽穀之中竟然還有‘燭眼鬼’這種陰詭之物。”
溫含薇攏了攏並不淩亂的青絲長發,朝百安行來的同時,自袖中取出一塊幹淨的絲帕。
燭眼鬼,是千年前魔宗鼎盛時期所養的一種鬼道邪靈。
以殘忍酷刑剝殺人間修行者,將他們一身靈力煉成怨力,凝聚於一眼之中,最後在以罡風煞火淬生出來這樣的燭眼邪鬼。
燭眼鬼實力不強,若是正麵交鋒,這種邪鬼甚至都不是開元境的對手。
可它勝在速度如疾影之快,沒有心髒亦沒有半分氣息軌跡可尋。
在正魔混跡之戰中,此物擅長偷襲。
若是侵入人體之中,眼中的肉須可斷絕修行者體內儲存靈氣的經脈,瞬間斷絕人的生機,然後占據神識大腦,操控人體。
煉製燭眼鬼的手段過於殘忍,其乃至邪至惡之道。
在千年前,魔宗敗落,萬數燭眼鬼與記載邪鬼的煉製卷軸都被一場紅蓮業火焚燒得幹幹淨淨。
卻沒有想到,在這遺棄之地中,竟然還有此等邪物的存在。
溫含薇麵色不動,可心情卻微微有些沉重。
亂幽穀為人間絕禁之地,如今這才是穀中外圍,便已經出現了這些人間非常理之物,而要想離開此地,隻能向深穀中心地帶走去,尋找穀中活泉陣眼,方可安然離開。
因為在此地,眼見之物,生靈未必是活物,而草木大地未必就沒有意識與靈魂。
還未等溫含薇走近,百安伸手握住荒石上的禦霄劍,哢的一聲抽出長劍,將染血的劍鋒在臂間細細輕擦,認真地將劍鋒上的汙血擦幹淨,這才將劍遞給她。
殊不知,在他抽出禦霄劍的那一瞬,溫含薇清冷的麵容頓時一怔,眼底閃過一絲驚異之色,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身形。
百安坐在地上,安靜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腥風拂麵,寒意森凜。
亂幽穀不知何方響起了狼嚎之音。
溫含薇也靜靜地看著他,驚詫的眼神很快平複成淡然之色。
她沒有看自己多年隨身的佩劍,直徑蹲下身子,雪白的衣袍在地上鋪開,自袖中取出的絲帕細細地擦拭著百安被鮮血所汙的麵頰。
這忽如其來的溫柔舉動讓初醒的百安似乎又起了一絲朦朧的困意。
耳側似乎傳來了瀝瀝雨聲,在亂幽穀這種神靈遺棄之地,落雨那絕對是一種極為不祥的先兆。
可是當她雪袖拂麵,微癢的鼻尖隱隱傳來她身上的味道。
不同於溫含薇那清冷不近人情的氣質,這骨子淡淡的味道很好聞,也很溫暖,像冬日陽光下溫水與皂角揉雜在一起的清香。
百安乖巧地揚起臉頰,細細眯著眼睛,任由她擦拭。
他是屍魔,分明沒有嗅覺,很奇怪的卻能夠感受到她身上流露出的溫暖味道。
正如冬日下的溫水無味,可是人們卻能夠記住那究竟是種怎樣難以形容的氣息。
他知道,這是他生而為魔,觸不可及的溫暖與日光。
他對這個味道有些貪戀著迷,就像是黑暗中的飛蛾,向往燭火那般。
雨聲漸急,兩人衣衫卻不被半分雨絲所浸擾。
溫含薇收回帕子,看到眼前少年長眯著眼,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
她不禁失笑出聲,拍了拍他的臉頰:“不要睡了,這可不是什安穩的睡覺地方。”
百安睜開眼眸,目光卻是落在溫含薇柔軟的唇上,眼神閃爍了一下,還是沒能忍住問道:“溫……姐姐你身上擦了香嗎?”
溫含薇一怔,顯然沒有想到他會有如此一問,她收起帕子,取過禦霄劍,歸鞘後,道:“未曾擦香。”
百安眼底釀著濃墨,宛若長夜無光,這雙眼睛十分符合他這樣行走在黑暗中的生靈。
他垂眸低聲道:“你身上有一種讓人難以忘記的味道,很溫暖,像陽光一樣的,真好聞……”
不帶絲毫調戲輕佻的言語,分明是一句露骨出格之言,可是卻不會讓人心生半分反感之意。
溫含薇想了想,又從懷中取了一塊幹淨的帕子,放在他掌心。
她認真思索了一陣子,道:“我生平唯有兩愛,一為練劍,二為曬太陽,也許你喜歡的不是我身上的味道,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