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傷勢未愈,蒼老的麵容間盡是憔悴虛弱。
可是他持劍的姿態沒有一絲改變,聲音並無敵意,卻也冷漠得形同陌路,好似欲與某種不幹淨的東西擺脫幹係一般。
他淡淡說道:“老夫很感激閣下在離合宗危難之際出手相救。”
百安沒有說話,耐心等著老人一口氣將話說完。
李玄深深吸了一口氣,似又牽扯到了傷勢,蒼白的麵容浮現出不正常的紅暈之色,說出來的話都翻湧著冷腥的氣息。
“閣下之大義,李玄沒齒難忘,隻是還望閣下諒解,老夫此生就酒酒這一個女兒。”
他緩緩閉上沉痛的眼睛,那日與太玄宗蘇靖一戰,百安與蘇靖之間的對話他聽得是一清二楚。
少年是屍魔。
而他的酒酒,竟然意外失身於這少年。
這對於老人而言,是何等沉痛的打擊。
“自古正邪不兩立,人魔殊途,酒酒得罪太玄之女,最後也不過落得一個宗門覆滅的悲涼下場,再不濟,至少死得幹幹淨淨,清清白白!
可若是讓世人知曉酒酒與閣下是這等關係,老夫遺臭萬年落得一個千古罵名不說……
可憐我兒酒酒,在如此年華,汙盡一生,必為萬道所不容,百家仙門所誅殺!”
說到這,老人的身體已經激動得顫抖起來,連劍都持不穩,一雙老眼通紅:“最後怕是連死後,被人提及姓名,都是唾棄辱罵之言。”
今時今日,此時此刻。
見老者如此激動之身體,悲愴涕零憤然模樣。
百安才知曉,原來自己在仙門正道人們的眼中,竟是如此連看一眼都覺得汙穢的存在。
李玄深深看了百安一眼,神情肅然又道:“老夫見你是一個好孩子。”
給了大棒又開始塞糖棗:“酒酒受難,你能拚死相護,老夫並不懷疑你對她的情意與真心。
可你若是真為酒酒好,老夫希望你能夠永遠離開酒酒,將那件事情爛進肚子,莫再來多加糾纏打擾,隻要你能夠做到這一點,老夫傾盡一切,可以滿足你的一個願望。”
“老夫知曉,今日一番言語,閣下心中必然不痛快,憎恨老夫翻臉不認人的無情冷酷。”
李玄劇烈咳嗽,眼底一派決然:“縱然你要老夫的命,為了酒酒,老夫今日願意在你麵前就頸而戮!”
自遠山間,有寒風吹來,仿佛將一切都凍凝一般。
百安眉眼低垂,安靜地聽完老者一番言論,直至他完全不語,他才緩緩開口:“李前輩說完了嗎?”
李玄露出微訝的神色,沒想到一席話說完,還能聽到他有禮的一聲‘李前輩’。
看著百安那張不帶任何負麵情緒的臉,他心頭微鬆,心道縱然這少年雖說是一名屍魔,但似乎是一個溫柔可欺的性子。
縱是他說了這般無情傷人之言,也不見其眼底流露出絲毫不滿或者憤怒。
神態平靜至極,就仿佛他所說的這一切,他都認可一般。
如此一來,那一切都好說了。
李玄麵上露出了溫和的神色,點了點頭,期待他聽話幹脆下山去。
百安眼瞳倒映出劍陣的軌跡,他平靜說道:“既然李前輩說完了,就麻煩讓一讓吧,我要見酒酒姑娘。”
山風陡然凝寂。
雪從南方已央的天色吹來,將樹梢枝頭的積雪吹打落下。
李玄的臉慢慢崩緊,手掌捂住胸口。
不等老者完全釋放殺意,百安指尖輕敲碧水生玉,琉璃寶傘蓬然撐開,落入掌心之中。
薄透晶瑩的傘麵上,繪出一道白虎陰山圖。
陰風颯颯,如同來自地獄間的陰霜,席卷在山道之間。
一隻巨大的白虎,憑空出現,碧藍的眼睛好似幽冥的鬼火跳躍。
它安靜盤於百安的腳下,體內散發出來的氣息卻是令棲於寒山之中的烏鴉振翅而飛,發出不祥的鳴叫之聲。
黑鴉如墨,急急驚出山林野外,將大半雪夜都已遮掩。
李玄不可置信地倒退一步,麵色蒼白至極:“英靈白虎?竟是中幽英靈?!你怎會有此等靈物。”
百安翻身坐於白虎背上,白虎不急不緩地前進,步入劍陣之中。
陰氣散溢之下,那千百道淩厲劍氣就仿佛雪花遇水一般,消融得幹幹淨淨。
騎虎而來的少年,氣勢並不如何盛氣淩人,卻逼得李玄連連倒退。
百安的手掌在白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