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安抿了抿染血的唇,咽下口中的腥甜氣息,卻見方歌漁捏起了拳頭,還以為是要打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額前腦袋卻是忽然覆上了一隻柔軟溫暖的手。
百安驚愕睜眼。
眼前近在咫尺的方歌漁極力地踮起腳尖,卻是在揉著他的腦袋。
一看身子嬌貴的大小姐從未做過這種溫柔的事,動作笨拙地像是一隻凍僵了的傻鵪鶉,正傻傻地抬起自己僵硬的翅膀,做著一件看起來很蠢的事。
她哼了一聲,傲氣又驕縱的小模樣一往如初,分明身處於危險絕境之中,可她那雙杏眸依然明亮清澈。
她說:“旁人如何我管不著,但既然你是吃我喂養的飯來長身體的,你受疼受累,叫我知曉了,本小姐自然會大大方方地哄一哄你,所以你可得給我好好感恩戴德,不許強撐。”
似乎又想起了女屍荷砂那一番話,她又有些羞惱:“還有不許騙我!”
腦袋瓜子上的那隻小手很暖,揉著揉著,百安蒼白如紙的臉就又紅了起來。
他抬起下巴,又重新偏開頭去:“都說了不疼沒事,你站到一邊去,莫要……莫要被傷到了。”
見鬼,還結巴起來了。
方歌漁見他神情略帶古怪,還未來得及多問,棺後便是傳來一聲驚天吼叫。
在那巨吼聲中,哢嚓一聲,百安足下的大地龜裂蔓延,黑色陰影抓住他雙腿的鬼手亦是在這股驟然噴湧爆發的力量下豁然崩潰成一片陰霧。
幽鬼郎施施然的翹著腿坐在一道懸浮的黑棺上,目光輕蔑地看著百安。
百安再受重創,抵在朱雀棺上的兩隻手臂仿佛被巨錘碾砸過一般,骨裂皮綻,新人大紅的衣袖頓時侵染出更深的色澤。
他的雙膝未曲也未折,卻是重重地陷進地麵之中,直沒腳踝。
咚咚咚咚咚!!!!!
他這一次退了五步,每一步,皆在地麵上留下一道深深的腳印。
方歌漁佩劍被封,那股神秘的力量一時之間也難以複蘇,此刻她隻是一名普通開元境的少女。
角鬼力量爆發的瞬間,棺麵一震,她那隻抵擋在朱雀棺上的小腿頓時哢嚓一聲,骨骼斷裂,整個人仿佛被一股巨力掀飛高拋,重重地跌了出去。
方歌漁何曾受過這種苦痛,一張小臉頓時慘白如霜,冷汗直冒,小腿骨一陣鑽心的疼。
百安餘光映見身旁一直對他嘰嘰喳喳的少女狼狽摔飛出去,麵色罕見地變得冰冷下來。
方歌漁跌坐在地,試圖拔劍,直至劍柄封口陰冰不化,依然紋絲不動。
她氣惱地將劍摔了摔,然後放回乾坤袋內,忍痛咬牙,將斷裂錯位的小骨接好,又不知從哪摸出幾根淬著螢火星光的銀針,極為熟絡地下針飛快,紮在小腿之間。
腿間的傷勢瞬間恢複如初,隻是一係列動作下來,她的臉色疼得已經看不出半分血色。
方歌漁身上從來就不缺救命療傷的寶貝,她手還捏著幾根尚未用完的銀針,鍥而不舍地又顛到了百安的身邊。
見他陷入地麵的兩隻腿顫抖得厲害,她晃了晃手中的針,凝眉道:“這是我舅舅雪承親手煉製的重明針,以星辰靈力淬煉而成,入體便會化作星光之力修複傷勢,有著驚人的治愈效果,哪疼紮哪,你腿抖得這般厲害,站都站不穩了,我來給你紮兩針。”
說著,方歌漁的一隻小手就很不客氣的朝他腿上摸了上去:“不是我小氣,是這針極難煉製,即便是我舅舅他,也需要耗費一年光景方可煉製出一根來,我剩得不多了,不能亂紮,你究竟是哪疼,莫要紮錯了地方,平白浪費了。”
地上的油燈早已在方才的勁風之下掀倒,潑油燃地。
並不分明的光線,百安的側臉白得透明,額前漆黑的碎發垂落在眉梢前,方歌漁這才發現他眼底透著一抹青色的疲倦與憔悴。
他看了一眼他手指間瑩光璀璨又不失鋒利尖銳的重明針,他嘴角微不可查地抽了抽,複而視線又偏開,似是咬著牙低語道:“我怕疼,不紮針。”
這會兒倒是理直氣壯地會說自己怕疼了。
方歌漁真不知自己當氣還是當笑,隻是覺得這小子與平日那副淡然無畏的樣子似有些不同,那一聲怕疼也透著一些她讀不懂的意味含在齒間。
細細品來,好像有些……幽怨鬧脾氣的意思。
方歌漁不由眯起了眼眸,細細將他打量了一番,心道這能夠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為自己開膛破肚的狠家夥,理應也不會因為這些傷痛惹得這般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