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嬈,你聽我說,今夜這場襲殺應當不是真的,沈秋止她……”
“師尊……”她低低輕喚一聲。
他胸口間頓時攤開一層濕暖的猩溫之意,伏在他胸口間的阿嬈聽到那個名字後呼吸愈發急促。
她唇角不自覺地洶淌著鮮血,一身靈力隱隱壓抑不住,隨時都有可能發生暴動的征兆。
她蒼白的麵頰上,浮然上一層層猩紅的古老魔紋,眼中的淚水早已幹枯。
她幹幹澀澀的凝視著他身後的虛空,低聲道:“我今日才知曉,原來她的全名是叫沈秋止,真好聽啊,這個名字。”
黑紅之色的騰騰魔氣從她周身湧現而出,他見此不由大皺眉頭。
感覺到了她此刻不妙的狀態,不由緊緊將她抱住,他靈台幽府之中蕩出瀅瀅清氣,將她一身魔氣吞至自己體內,並未叫帳篷以外的任何人有感應捕捉的機會。
他正欲出言解釋,安撫她的情緒,可誰知一張口,一股腥濃的甜意湧了上來,喉嚨說不出的澀癢難受。
他不動聲色地皺了皺眉,將那一口腥甜咽下,隻好先行調順氣息。
阿嬈目光猶自呆愣麻木,並未察覺到他的異樣,後背間有著一對黑金色的霧化魔翼若隱若現。
“師尊您說得一點也沒錯,今日這場襲殺當不得真,我一劍貫穿她咽喉的時候,一點也不困難,她根本就無心殺我,甚至可以說是她……自己撞上來。”
她幹澀眼眶的紅絲越來越多,看起來觸目驚心:“是她知曉我如今困入兩難的境地,他們放她出來的時候,她便已經想好要讓自己怎樣死得更有價值!”
阿嬈似是無力的笑了一下:“她一向都活得很明白,所以她不是來救我的,而是想用自己的死,來換我一身幹淨的留在人間。”
劈啪一聲,銅台的燈芯發出細微的炸響。
燭光明亮了幾許,仿佛在這一刻,一直很平靜的一根弦勒緊繃直到了一個極致的狀態。
忽然地,就斷了。
阿嬈麻木茫然的雙瞳重新拾回了火光,頭的悲傷消失了,那火光燒的她神色有些癲狂,甚至是猙獰。
“可是誰允許她這做了!這世界的人情冷暖,生死喜怒她憑何替我做主!誰又允許她擅自出現在我的生命當中然後又不聲不響的離開!
她的鮮血染在我奪命的武器上,她橫死在我的麵前————她又憑什覺得!這是一種救贖!”
“可笑!”
“可悲!”
“可歎!”
她整個人都是偏執又陰沉的,最後重重吐出兩字:“可恨!”
臉頰上的魔紋猶如惡魔的筆觸,最後在眉心匯聚成一團難以磨滅的黑焰。
劍主瞳孔狠狠一縮,認清這黑焰的作用後,湧到口中的話語頓時滯止,一顆心驀地沉涼,意識到了今夜發生種種必然是落到了別人的掌控與算計之中。
阿嬈的情緒過於危險,不能這樣繼續放任下去。
他手掌輕抬,掌心印著一道金符。
阿嬈目光一顫,驟然間將他狠狠一推,她看著他掌心泛起的金光,皺起了眉:“師尊,徒兒沒瘋。”
她伸手召來劍柳,不等他說些什,便禦起劍訣,道:“如今她已身亡,危局暫解,但弟子答應師尊三日後的交代,自然不會食言。”
“我很清楚,我應該做什……”
扔完這句話,她便禦劍衝出帳篷之外,消失在沉沉雨夜之中。
天雨飄搖,打濕衣衫。
不勝清寒的雨風呼嘯,宛若亡靈低泣。
阿嬈的眉目被風襲得冷寒一片,她禦劍一路北行,終於落到了一片山湖之中。
湖水清泱,她立於如鏡的水麵上,湖風吹搖起她黑色的裙擺,手中劍柳化作萬葉千聲,將雨意盡數逼於湖外之山。
這時,如鏡的湖泊蕩起漣漪,有一雙冷漠的雙眸自穀底緩緩睜開眼睛。
“您來祭我?”湖底傳來少女冷漠的聲音。
那個聲音帶著絲絲困倦,仿佛剛從長久的沉眠蘇醒。
“我來殺你。”阿嬈眼底一派死水,驚不起半分波瀾。
三隻黑蛟破湖而出,它們身上有些濃烈的腐朽死意,可是這份死意下,確實藏著真正的蛟龍靈魂。
在這股匪夷所思的力量下,少女的聲音再度響起:“君主可知,您今日之舉,意味著您將成為千古以來第一位拋棄自己臣民與國境的王。”
阿嬈冷笑道:“難道最先被拋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