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阿嬈身體生長出來的血蝶如繭,在雷火之中不知焚燒了幾日。
那三隻黑蛟早已支離破碎地橫浮在湖水之中,湖麵天光之上的結界終於散去。
湖畔山外,千林蕭瑟。
阿嬈仿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有著無數光怪陸離的塵世景象衝著她張牙舞爪。
無數莫名其妙的嘈雜叱責人語聲在她腦海中劇烈晃蕩,但很快又被擊碎,沉到了無盡的海水之中。
屬於她的世界仿佛破了一個極大的洞,濃烈如墨般的鮮血從頭翻湧而出了,將她淹沒。
她抬起雙手開始掙紮,濃稠的鮮血從她指尖不斷散溢,黑壓壓的濁雲壓境之下到處是散亂的屍體。
埋著阿嬈身體的血被那些支離破碎的屍體一襯,更顯詭穠殷紅。
阿嬈畏極了這恐怖的噩夢,本能地將四下遊離不定的金色柳葉召集成劍,以劍分開身下的靡麗的鮮血死亡。
她在重重的血色湖河走了好久好久,那間,她忽然看到劍柳鋒刃上倒映出來的一雙妖嬈而冷漠的眼,那雙眼中寒意滲人,猶如寒冰碾碎,眼尾掛著幾滴嫣嫣紅的血珠。
殺意如麻。
阿嬈恍惚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這是自己的眼睛。
血色的濃霧漫漫而起,一個朦朧的少女身影逐漸清晰。
她赤足在血流成河的大地上,那張滿是病容倦怠的臉緩緩抬起,她忽然朝著阿嬈詭異一笑。
阿嬈心頭湧起一股沒由來的厭煩之意,抬手便是一劍。
鮮血四濺。
溫溫灑灑地血珠點墜在她那張妖嬈漠然的臉龐上。
很好。
十分暢快淋漓。
蜀辭麵上詭異的笑容終於消失,目光變得平靜,身體緩緩倒了下去。
阿嬈將劍上鮮血盡數抖落,然後整個世界開始燃燒了起來。
雷火在她頭頂墜落,宛若千萬鐵騎帶來的怒吼戰音。
“阿嬈……”
她猛地睜開眼睛,意識驟然回歸現實。
阿嬈隻覺身體深處空虛寂寒到了一種極致,骨頭泛起的全是寒意。
就像是渾身的生機在這幾日都已經消耗殆盡,可偏偏周身肌膚卻是滾燙烈灼得仿佛剛從業火煉獄中滾了一遍。
寒熱交替襲身的滋味並不好受,分外的折磨。
可是她還活著!
還活著!
她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滿是斑紅裂口痕跡的雙手,雖然沒一寸肌膚是好的,手指抽動一下就是十指連心的劇疼傳來。
但是她仍是難免狂喜。
她不僅還活著,而且還並未被打回原形。
阿嬈心中茫然且驚喜,如至夢境一般感覺不可思議。
但很快,她心中又是一沉。
蜀辭呢?
可否有封印得徹底?
還是說因為她殺身咒法在昏迷後,並未施全,從而導致給她身體帶來的反噬傷害也並不如何厲害,別說隕落再此了,就連原形也不曾被打回!
阿嬈不怎相信世上還有如此便宜的事情。
她強忍著身體的劇痛就要撐起身子。
卻驚愕發現,身下的湖水早已在雷火之中幹涸見底了。
她正趴在時而迸發出烈火的幹裂湖底大地上,兩條腿宛若生在了大地,有著無數藤根從地底攀出,紮進她的雙腿肌膚,根本動彈不得。
她愣了足足好久,這才苦澀一笑。
終於明白過來,一河蜀辭是真的被她親手永遠封印了,湖底的魔界大黑暗氣息已經完全消失。
整個世界的濁息也在漸漸減少,看來要不了多久,這個魔界將會被人間同化成第二片紅塵人世。
她本以為占了未退化成人形的便宜,卻發現,原來她是永失自由,成為了封印那片混沌黑暗的陣眼所在。
阿嬈微感到迷茫。
她這是……去不了師尊身邊了嗎?
曾得他親手所贈的劍柳在重重雷火之中早已失去了靈輝,亂絮般零散一地。
她指尖前尚有一片黯淡的劍柳碎片。
手指輕動,正欲拾起。
忽而,那黯淡失輝的碎片浮現出淡淡的金光,從她指尖溢離而去。
安靜四落的碎片飄舞升起,重新匯聚成一柄金色的長劍,輕盈如風的落在一隻修長的手掌之中。
初陽恰逢登上山頭,淺淺的晨光照暖他清亮的眼睛與蒼白唇,劍袍飄舞,宗羽輕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