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容微微睜開眼睛,兜帽下黑成一片的陰影,仿佛她眼底有光,並不如何明亮,那是小心謹慎恰到好處的光。
“不客氣。”她的聲音十分平靜。
那邊鼻子還在流血的雲容小聲嘀咕了一句:“奇怪,原來我也是會刺繡的嗎?”
……
……
遠山的天空一點點沉了下來。
不是黑雲壓城的陰沉,而是天際在某種恐怖的毀滅力量下,正在一點點的下沉。
百安禦劍飛行時,明顯能夠感受到來自天空上的重量,以及冥意深重侵入靈魂的寒。
忽然,他臉頰傳來一道裂痛。
風中擦出一串血珠。
他目光微動,伸手抓住一枚青銅薄葉。
腳下的秋水劍慢慢失去靈輝,這片天地不再允許他在天上飛行。
百安禦劍而下,看到了一座青銅神樹,此樹神輝宛若與天地同芒,巨如山巒,樹枝鐵葉間彌散著終年不絕的雲霧。
巨大的樹體就隱秘在那雲霧之中,輪廓若隱若現,像是盤踞在這的巨偉神靈。
也許是掌藏‘天’字青玉的緣故,百安能夠清楚地感受到,在這巨大的青銅樹內,的確居住著四方古神。
他立在青銅樹下,光是暴露在土壤外部的樹根都已經高過他的頭頂,他就像是無異闖進巨人國度的渺小螞蟻,一眼看到青銅樹的盡頭。
風起與青銅老葉。
冷冷幽香纏衣而過。
百安忽然感應到一抹熟悉的氣息。
他朝著青銅樹的深處再行數十米。
簌簌重葉下,夜色落白衣,星光落雪袖。
墨發在輕風無聲而舞,女子身姿如清冷白鶴,立於樹下,手掌貼於紋路古老的樹體上,眉間神藏靈府藏不住地微微閃爍不絕。
她的神念,已經完全進入這座青銅神樹之中。
百安驚愕地睜大雙眸,不能理解為何會在這看到她。
“蘇靖……姑娘?”
“哦?”一道蒼老的聲音在林葉中回響而起。
粗勁蒼然的青銅根藤下,慢慢行出一個身材佝僂,身穿麻衣的老嫗,她雞皮枯黃的皮膚衰遲而垂,但那雙眼睛卻是分外明亮清澈,根本不似一名年邁老者能夠擁有的眼睛。
那名老嫗目光幽遠地看著百安,道:“你竟然認識我家靖兒?”
我家靖兒?
百安微驚,朝著老人行了一禮道:“曾有過數麵之緣,不知前輩是……”
從那名老嫗體內傳出來的氣息宛若深海般龐然,但她對百安並無明顯敵意,將他細細打量幾眼後,道:“老身乃是太玄宗初任宗主,靖兒當是喚我一聲祖奶奶。”
經天璽劍宗首任宗主之後,再便是太玄宗了嗎?
百安心中不由無奈苦笑,真不知這天曜大陸上,有多少修行者的祖輩大能落入青銅門內,被困一生,不得出路。
倒是叫那些後代弟子們,白白供奉牌位了。
老嫗問道:“你因何而來?”
百安指了指青銅樹,道:“我想見一見這棵樹頭的古神,不過現在看起來,蘇靖姑娘已經和樹中神靈開始交涉了。”
他有些不能理解,分明在第一境中的蘇靖,為何也會出現在青銅門內,她既然答應過會幫忙保護酒酒、三兒她們,自然理應不會食言才是。
“見一見樹中古神?”老嫗麵上露出一個怪異的笑容,但她並未出言嘲笑百安自不量力的想法,她身上麻衣袖袍陡然一展,青銅樹葉如風鈴般搖曳震顫。
百安周圍的風景在飛快旋轉,成無數模糊的幻影。
忽然間,天地間的聲音盡數消失。
腦海中,宛若有一滴水落入了靜寂的湖麵之中。
聲音很是安寧。
天地皆不見,遠方蒼茫茫。
就連那老嫗的身影都不知何時消失不見。
極目的遙遠之地,仿佛一眼看不到盡頭,有巨大的山海、日月、星辰的輪廓如剪影般印在腳下。
這片空間仿佛被富有裁決之意的神劍一劍斬分光明與黑暗兩個大世界。
在光明與黑暗之中,淩空佇立著一座座巨大的青銅古座,那座椅宛若小型山體般巨大威嚴,而那座椅之上,分別坐著被光與暗所覆蓋的巨大身影。
百安被那些青銅古座環繞其中,渺小得如一隻螻蟻。
又是一滴水落入的安寧聲音回響在腦海之中。
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