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百安再次回歸意識的時候,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
他勉強撐開沉重的眼皮,入眼卻是一片黑暗,就連屍魔天生以來能在黑暗中視物的能力在此處仿佛也毫無用武之地。
醒來的第一時間,他的身體是麻木的,而胸口那道貫穿傷口給他帶來的疼痛也是慢一拍到來。
一陣烈火灼燒難以形容的劇痛從那片血肉之中侵了上來,身體被血濡濕了大片,說不出的冰冷黏膩,難受至極。
在緩慢的思考中,他回憶起了當時紅妝手中那柄穿透他身體的長刀。
幽寒刀鋒穿透他身體的那一瞬感覺似乎還殘存在他的腦海之中,那柄刀,似乎有著封印屍珠的特殊力量。
體內那顆屍珠仿佛死掉了一般,無論百安如何召喚試圖與它產生聯係,都始終無果。
就連屍魔的治愈天賦也失靈了,胸口的傷勢沒有得到半分愈合,甚至在顛簸的路途之中,血肉在不斷震裂傷勢加重。
身體下的懸空感讓百安清楚,他現在並非在實地,周身狹小的空間在微微搖晃,他似乎被關進了一個容器空間。
這時,外界傳來隆隆巨門開啟之聲,緊接著他頭頂上方傳來一陣對話。
“恭迎四河大人回歸魔界。”聽這聲音,似是冥界守城魔衛。
寧非煙清清淡淡地應了一聲,似是隨口一問:“陛下可回了冥洲王城?”
魔衛答道:“魔君陛下早在七日前便回了王殿,一直在殿內靜心修養。”
“嗯。”寧非煙又應了一聲:“這是我從河洛一族中尋來的秘羽,聽聞你們青州十三部有古靈作亂,死傷了不少守城軍衛,此羽能夠修複鎮壓古靈的破損結界,望能對青州十三部能少死一些人。”
她的語氣溫言又隨和,與那夜殺千軍鬼兵時完全判若兩人。
那名魔衛頓時誠惶誠恐無比感激道:“這……四河大人體貼入微,百忙之中竟還能對青州十三部的微末小事這般上心,青州何德何能……”
“輔車相依,唇寒齒亡,青州十三部乃我界要部,自然不容有失。”寧非煙說話既有水準,即給足了恩惠好處,又不會叫這些魔族的小人物感到是拾人牙慧,受人施舍。
三言兩語之間,這名小小魔衛怕是都已經可以將自己的心肺個掏出來給她。
百安也不知這寧非煙哪來的耐心,歸界之時,竟也能同魔衛簡單拉扯兩句。
可漸漸地,他也真的體會到了寧非煙的不簡單。
兩人交流之中,那魔衛忽然說道:“對了,四河大人,前日二河葬心大人與陛下匯報魔界軍報之時,被陛下傷了魔骨,這幾日陛下心情似乎……極為暴戾不佳,屬下聽說彌路少君要求您這幾日去往鎮明殿給陛下燃香守心,屬下覺得……此事還是能推便推了吧?”
“陛下心情不佳?”寧非煙語氣似笑非笑,聽不出情緒:“那真是巧了,近日我恰好捉來一隻小玩意兒,可以給陛下逗個悶子。”
她聲音含笑,卻又有些高深莫測:“陛下一定會很開心的。”
魔衛看著寧非煙盈盈笑容,心中是在不忍點醒她的天真。
陛下縱橫魔界多年,屠戮過神魔,身入過幽冥府司,一身雷霆手段的魔煞又怎會被區區一隻小玩物贏得歡喜。
可莫要等到悶子被逗成,反倒自己落得了一身傷痛。
他看了一眼寧非煙身後被紅妝提在手中的鐵籠子。
籠子外圍籠上了一層黑簾,隔絕了其中氣息,也瞧不大清是個什東西。
但多半這東西是從人間帶回來了。
魔君不喜人間之物,這小玩意兒若是送出去,四河大人的下場怕是比那二河好不到哪去。
從兩人的對話之中,百安聽出來了自己此刻怕是已經身處在了魔界之中。
寧非煙將他的修為封印了,禁錮在這牢籠之中似是為了打算去討那魔君的歡喜。
可是她憑何覺得,將他當成禮物送出去,便能得魔君歡喜了?
寧非煙絕非如此膚淺之人,百安不相信她將他強行帶來魔界的目的僅有如此簡單。
這時,外界傳來那名魔兵的聲音:“不知四河大人這籠中的小玩物是何物?”
寧非煙意味深長一笑,還未等她說話,一陣隱含殺意的寒風從裂穀方向厲吹而來。
紅妝在這卷狂風之中難以站穩,踉蹌了幾步,手中鐵籠上所覆著的黑布被掀起一角。
幾縷來自魔界的星光淡淡灑落至冰冷的鐵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