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魔將宅府之中竊取機報時所俘後,難堪重刑,將他身份出賣。
他為魔將亂雀所捕,淪為魔奴,被扔入這滿是妖獸橫行的山穀之中。
山中妖獸凶殘成性,且胃口極大,被扔入這死亡之地不過堪堪三日,他便見證了無數同族人的死亡。
每一日度日如年,但好在這山中妖獸受到了馴奴師所管轄,晝伏夜出。
隻要他們撐至天明,白日恢複了秩序,總是比夜晚要來得安全許多。
可是,今夜魔氣格外濃重,竟然連人麵猿這樣的高階妖魔都出來覓食。
今夜為魔族所圈禁起來的人類九成都死在了那隻妖魔的獵殺之中。
眼下還能夠活著奔逃的,少之又少。
在這僅僅度過了三個夜晚,蔣紹宇如經一場大夢般。
往昔在宮門內師長教導他們窮不失義,達不離道,同心同德,一生無奴骨,至死不繞罪,都在生死絕境中碎得斑駁難拾。
同門手足為了求活尚可拋棄自己的仁義道德,本應在魔界之中團結一致,抵抗魔族的人族同胞們,卻在這片山穀之中為了多苟活一日,相互爭踩。
人性,不外如是。
看著朝他迎麵過來,將他抗在背上的異宗修士,他與他相識不過三日,卻能夠得他舍身相救。
掩壓在骨子的那股血性與衝動仿佛被火點燃一般,君子處世寧風霜自挾,毋魚鳥親人!
若是為了一己之私,累他同死,蔣紹宇將自愧一生。
與其當人累贅,倒不如在最後一刻磊落漂亮地成全他人一回。
蔣紹宇用力提起手中的劍,目光孤注一擲地抬起,看向身後。
黑幕如夜,滾滾而來,強大的妖力傾天。
不見草木傾塌,不見亂石滾滾,唯見一雙猶如岩漿般的眼睛在黑夜之中閃爍不斷。
與那雙眼睛對視之時,他忍不住呼吸驟然一窒,無形的恐懼已溶入骨髓,讓他汗毛根根立起!
在死亡麵前,他終究不過是個膽怯的凡人,一腔慷慨激昂的訣別之言隨著吞吸入肺的冷空氣一下子凍結住了。
叢林深處響起的細細咀嚼之聲,讓他瀕臨崩潰,神誌幾乎被摧毀。
一時之間他竟是不知自己身入魔界的意義何在。
毫無建樹地死在這種鬼地方,即便是來日有師長為他報仇,都無法從那妖獸的糞便之中尋到自己屍骨的半點殘渣痕跡。
這般沒出息地想著,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最終他隻能壓著嗓子,卑微地抖著手,如拽救命稻草般死死揪著那人錦衣袖口,說著不爭氣的無助話語:“我……我不想死……孟兄,不要拋下我一個人在這。”
血腥的黑夜下,背著自己呼吸急促粗重的青年修士回首看了他一眼。
他頭上戴著的玉冠早不知散落在了哪去,頭發淩亂糾結地披散著。
英俊的麵容上也沾滿了血與泥土,漆黑的眼底壓著一絲驚悸與恐懼,仿佛用了極大的毅力才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在叢林中疾馳的腳步未歇,他整個神經都是高度緊繃著的,沒有多餘的功夫再去安撫身後的那位。
但同時,他也始終沒有拋棄他。
茂盛的叢林漸漸稀疏,借著天空上那抹渺弱的月光,他很快看到了那座峽穀巨大的輪廓。
然而還未等他升起希望,身後方再次傳來人麵猿的長嘯聲。
恐怖的狂風逆向卷來,身後仿佛形成一道巨大吸引力的旋渦,將天地間的長風盡數吸卷過去。
二人周身的參天巨數在狂風中被崛地而起,飛沙走石,淩厲的勁勢之中,讓孟姓修士有種寸步難行的艱難感。
還未等他將手中長劍插入大地之中穩好身形,前方卷來的一道巨石仿佛被一隻大手操控一般,重重地撞在他的胸口之上。
他再難站穩,噗地一聲口中噴出鮮血,麵白如金紙,雙腳瞬間離地,連同著身後的蔣紹宇一同倒飛出去。
黑暗的厲風中,緩緩浮現出一張詭異森然的人麵臉來,它抬起一隻手臂,朝著那兩人抓握過去。
很顯然,他選中了那兩人成為自己今夜的食物。
就在兩人絕望戰栗至極,一柄黑金色的長劍從天而降,鎮住了四野狂風,亂沙走石。
人麵猿厚實的手掌整個被貫穿,看似筆直落墜而下的劍勢卻如萬鈞之重。
伴隨著一聲驚吼的慘叫聲,人麵猿身體驟然一軟,重重跪趴再地,朝它聚集而來的亂木巨石以那把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