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果然比直接殺死他更為有趣。
他看了一眼雙眸渾濁的百安,被瞳術掌控了這久。
他的靈識雖看似搖搖欲墜如殘燭,可靈台仍舊自守未顯崩塌之相。
心中不由暗惱道,可真是一個難啃的硬骨頭。
葬心卻無失望之色,在他的瞳術精神攻擊下,百安越是能夠硬抗堅持。
他便越是能夠在其中找到有趣的樂子。
內心越是強大的人,引誘淪陷而墮落的靈魂便愈發具有魅力。
“天旱誤甲子,人窮誤口齒。該在水中死,不在岸上亡。
你既生凡,無能力襲冠承劍,卻為正道劍宗之子本就是錯,。
兩百年前拜我所賜,你死得冤枉,或許你心中有恨。
可若換一個角度細想,若你沒有在十六歲身亡辭世,餘生百年,便要熬受這“平凡”之罪,中幽與天璽本該是秦晉之好,娘娘與劍主也是真心相許。
因為有你,他們二人才生怨懟嫌隙,你累得你母親心結鬱鬱,父親因你受盡輕言!
九十九滴純水因你一滴墨水就全黑,你的出生是個你必須花一輩子去矯正的錯誤。
如此,我贈你一場死亡,又何嚐不是一場救贖。”
“大道同疏,為人者修仙成道難,天命難改,命格難破,為塵封鎖,難窺天光。
入死而後生,一念成魔,大可跨過不可逾越之海,登上不可攀爬之山,何必執著一守,困於一山畫地為牢同塵而朽呢?”
葬心的話語就像是一頭擇人而噬吐露紅信的毒蟒,於百安頭顱前盤踞揚尾。
心鏡之中,那張沒有五官的臉孔上,血淚越淌越多,百安劇烈掙紮的身體也漸漸安靜了下來。
百安清明的靈台好似被一點點地耗盡,在模糊猩紅扭曲的視線,他的精氣神似是被一點點耗盡。
周身反抗著葬心的暗血氣機瞬間枯萎,窒息般的死亡感將百安用力包裹著。
朦朧之中,那個詭秘的聲音不斷在勸說他放棄。
葬心絮絮叨叨地嗓音就像是淹沒而來的溺水,百安像溺水者為了吸入最後一口空氣,喘息著用力揚起頭來。
葬心輕輕地撫摸著百安的頭頂,帶著一絲莫名詭異的慈愛之意:
“世上本無善惡一說,有了道德律法才衍生了善惡。可是道德律法都是由強者來定製的。
你若棄道成魔,顛了這世間,熟黑熟白,也不過是在你的一言之間。”
“所以舍棄光明,來我這一邊吧……”
在葬心手掌的安撫下,百安掙紮抬起的頭顱就像是重新被他摁盡了深淵沉水,沉溺難起。
葬心此刻的手法就像是一個裁縫師。
用犀利的言語之剪,將百安當作一個娃娃般剪碎成七零八落。
然後再溫柔地拾起來,從新拚湊縫補成自己理想中的模樣。
“你還在堅持什,如此的不體麵,狼狽,不為世人所愛,這條路從兩百年前就已經走不通了,繼續走下去,等待著你的隻會是更加深沉的地獄。”
葬心口舌已經快要說幹了,他能夠貼切地感受到百安這具身體下有這什東西仍在瘋狂低鳴著,嘶吼著,抓撓著,欲要脫網而出。
他低低發笑,無奈地搖了搖頭,心道果然不愧是他最鍾愛的目標。
已經被逼到這種程度了,竟然還能夠保持最後一絲清明不滅。
看來是時候下一個猛藥了。
葬心取下腰間的乾坤囊,拆開空間囊封,打開袋口,平放於百安的胸口前。
緊接著,乾坤囊宛若裝有活物一般鼓動起來,無數隻色彩斑斕的蠍子密密麻麻從中爬了出來。
多殘酷的畫麵。
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百安,潰散的眼瞳陡然戰栗,刻在骨子恐懼與噩夢自心淵深處浮現。
無法逃避地巨大恐懼瞬間攫取住了他的四肢百骸,毛骨悚然,密密麻麻地爬遍全身。
這是一種淪於永劫的黑暗痛苦。
百安張著嘴,卻無法開聲。
手指不受控製地痙攣蜷縮起來,恐懼鑽進他的肺腑攪得天翻地覆。
葬心好整以暇地見他痛苦,見他無聲哀嚎,意識瀕臨崩潰寸斷之際,終於露出了毒蛇齧噬獵物的瘋狂來。
“父母也好,戀人也罷,你既已身死成魔,四海八荒,天地人間,無人能夠收留你。
若不摒棄懦弱與弱點,你隻會被這個世間活生生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