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姬對於手中脫了筷子的肉,斷無再收回來的道理,她重新卷好肉片,下入鍋中,神情淡淡道:“朕年紀老邁,年輕人牙口好,這肉還是讓與你。”
百安不同她計較那多,很大度地將那幾塊煮老的牛肉吃掉。
順便還很貼心地下了兩片青筍在沸騰的湯鍋中滾燙幾輪後,夾給嬴姬:“我好好吃肉,娘娘也得好好坐下來吃飯才是。”
就這樣,一個多月以來,無人能夠勸解進食的女帝娘娘,在百安的言語繞行中,終於乖乖低頭開始吃飯了。
夜半三更時,小爐煨青酒,兩盞碟碗,一燈瑩然,屋內燃著炭火,驅散了殿內的寒涼冷意,多了幾分溫暖春意。
一鍋紅油熱湯,幾輪食物滾滾煮沸而過,百安一筷接著一筷,安靜吃著,時而遞出幹淨的帕子給嬴姬擦拭額間滲出的熱汗,時而下菜溫酒。
食盒用來涮鍋的食物很快吃空,嬴姬用膳時話亦是不多,餐盤見空,酒杯盡底。
嬴姬那雙略顯蒼白的唇沾染了水澤,被辣得鮮紅瀲灩,少了幾分病態的戾氣。
放下碗筷,她舔舔嘴唇,就將手摸向飯後小食的盤子,正欲端來一盞杏花酪,就聽見百安的聲音響起:“每樣甜食,隻許吃三個。”
嬴姬微惱:“你好囉嗦。”
最後,她還是沒有聽話,每樣甜點小食,都吃了四五個,最後吃得胃撐得難受,辣與甜兩種極致的味道在胃交織成一股難受的膩脹之氣。
嬴姬推了桌子,也顧不得地上寒意,席地而臥。
百安皺了皺眉,起身取來一張厚實的毛毯,鋪在地上,又俯身將她抱起,放進柔軟如雲的毯子上。
嬴姬胃撐得難受,懶得動彈,任由百安擺弄折騰。
百安端坐在一旁,右手搭放在嬴姬的腹間,輕輕按摩揉弄:“方才不聽話,現在吃苦頭了?”
嬴姬眯起眼眸,享受著百安的按摩服侍。
他手法嫻熟老道,幾番揉按下來,膩脹難受的肚子也放鬆不少。
她舒服地低哼了一聲,像是一隻午後吃飽懶倦的高貴波斯貓,慵懶的舔著爪子。
燭火下,嬴姬斜斜撐著身子側臥在毯間,烏黑的秀發如雲般慵懶散著,眉目愈發地清貴盛麗。
“這個月,你為何遲來了好些個時日?”嬴姬性冷,不喜觸碰外人。
也不知這少年是生得太像個純良乖巧,還是因為他是父君的人,嬴姬並不反感他親近靠近。
這幾年來,她愈發控製不住自己的心魂殺伐之氣。
因常年丟失靈根,這一身千年修為就如同磅失控的大海。
體內經年靈力風暴肆虐,再加之兩百年前喪子之痛,身體的情況愈發不穩。
原本借助中幽皇朝的地脈國運之氣,尚能壓製崩散的心魂。
可三年前她感應到東籬小築有著崩塌之危,不顧身體,強行撕裂空間,遁空而去。
身體失了中幽皇朝的穩定保護,即便被太陰大帝及時帶回皇朝,這副身子也是愈發的不中用了。
她並不想發瘋傷人,可體內肆虐的靈力無靈根壓製,這副身體日漸虛弱,心魂不穩,難以控製情緒殺人。
可六個月前,父君派了這樣一個少年來到中幽皇朝,一月現身一次,倒也未做其他的事。
便是陪她下下棋,寫寫字,空閑了還會帶兩壺不醉人的甜果酒和美食,就能夠很是神奇地壓下她體內那股不受控製的戾氣,安撫她的心魂。
每一次他出現在女帝殿,都會待上好幾日,隻是這個月,他卻遲來了三日。
若非現身及時,嬴姬怕當真是控製不住自己,將那能夠給鬼治病的賀行雲給殺了去。
百安道:“被一些事耽擱了,不過這次來,倒是可以多待上幾日。”
“嗯……近日來中幽皇朝或許會有些不太平,觀你氣息不過是剛死沒多久的英靈,重聚魂魄不易,倒也沒必要在此多待。
早些下九幽,有父君護你,中幽的火,燒不到你的身上去。”
許是吃得太飽,嬴姬起了一絲鼻音,她眉眼慵懶,半閉著眼,漆黑入墨色勾描的發絲橫斜在她朱墨色的唇角邊,更襯皮相惑人出挑。
百安目光寧靜地打量著這張記憶中熟悉又遙遠的麵容。
暗道嬴袖那張照著他的眉眼長開的臉,在長大成為青年後,反倒是與她的眉眼五官產生了一些差距。
他在心中輕歎一聲。
三年前,他雖恢複全部記憶,揭開了身世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