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為刀絞般的裂痛,他的雙眼眼膜,也結出一層層淡藍色的霜意。
冰冷與死亡給嬴袖帶來了一股可怕的恐懼之心。
他死死咬牙堅持,卻發現不論身後人群渡送多少靈力給他,哪怕他將體內的靈根化為炎火屬性,也無法暖化融解這的半分風雪。
他的身上盡是白霜,嘴唇泛烏,意識也在極寒的氣溫下變得模糊不清。
他未曾踏足過中幽殿階,也從未想過這短短九階之遙,竟是藏有這般恐怖的死亡殺機。
嬴姬雖早已知曉他並非是真正的中幽之子。
可兩百年間的陪伴,嬴袖並不相信,她對自己當真半點情分也無。
眼看這腿間的霜意一路蔓爬至腰間,嬴袖猛然抬頭,看著高高在上的那把座椅。
一隻手死死攥住自己的心口,憑借著那支離破碎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回想著兩百年前百安的神態表情,帶著淒厲的哭音,大聲喊道:
“娘親!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轟隆一聲!
足下萬冰川雪山頃刻之間崩塌成碎影,嬴袖僵冷快要枯滅的氣機陡然恢複運轉。
他身子如獲新生般鬆軟下去,伏在長階上,冰霜如細雪般自他發絲間碎碎而下。
他將臉深深埋低,露出一個冷漠銳利淬著毒一般的笑容。
果然,親情這一張牌,當真是世間最無形的傷人利器,不管用多少次,都能一擊即中!
想他嬴袖可真是愚蠢透頂,竟是蒙昧了兩百年,今時今日才明悟過來。
他低咳兩聲,咳出胸腔帶著血水的冰渣子。
嬴袖悠然地暗想著,他該如何模仿當年的那個太子窩囊廢,才能更像一些。
身後雄渾的靈力不足以支撐他走上高台,唯有控住嬴姬的內心最深的傷疤與破綻,才能掌控全局。
這帝階乃是嬴姬稱帝之時,集中幽眾生之願與自身神識所具象化。
他不過才行兩個階梯,便已經耗費了如此心力。
若想繼續行過餘下的七行階梯,即便是用非常手段,怕是也頗具難度。
事已至此,嬴袖但求穩,不求快,並未繼續前行登階。
他咳出胸腔的鬱結淤血後,維持著伏倒的姿勢,閉目開始調息。
“咯吱……”
沉重古老的殿門被一隻手緩緩推開。
風入殿來,吹滅千盞燭火,光線驟暗。
殿門外的天色隱隱,可見青山疊色,推門入殿而來的那道身影似與遠處天山相接。
他站在濃濃夜色,落落穆穆,青山拂雲,像似要融化在其中。
殿內停止運輸靈力的眾人紛紛舉目望去,卻見來者恍若殿中無人般,手提著一盞青燈,漫步行入內殿。
殿內仿佛有瞬間的凝滯,眾人目光微妙地看著這個臉覆麵具的陌生古怪少年,卻無一人出來將他嚴厲斥拿下。
隻因他手中那盞青燈,出自於女帝殿。
能夠在女帝殿內安然無恙離開,並且取走殿中物事的,誰也不敢擅自揣測此人的來曆。
趴在長階上默然調息的嬴袖並未注意到殿內的氣氛變化。
忽然間,身後傳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
那聲音由遠至近,讓嬴袖心頭一跳,猝然睜開的眼睛閃過一絲戾氣。
究竟何人如此大膽放肆,全無自知之明,竟敢擅自登帝階。
雖心中知曉,那放肆愚蠢之徒,怕是在第一層階梯就要被風暴撕裂成碎絮。
可嬴袖仍舊不允許在這種時候還有第二人來髒染他要走的大道之路。
嬴袖滿目凶光,甫一入眼,卻見一隻黑麵白底的長靴自他眼前,踏過長階。
風火霜花於靴低迸濺飛揚,青燈幽光下映著的衣擺輕輕晃動幾下。
那道身影便在嬴袖瘋狂戰栗顫抖的目光下跨越過第二階梯,直達第三階梯。
嬴袖仿佛五雷轟頂般,不顧身體的疲倦與劇痛,豁然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