嶙峋的老瘦梅枝在她指尖綻放開來。
百安顱內一陣冰冷刺痛,一段久遠塵封的記憶在腦海中陡然吹塵而散……
風霜朔雪那一年,東籬小院,一聲嘹亮的鸞鳳清鳴驚醒山林,樹梢積雪簌簌而落……
青白衣裳的執梅女子沐著清幽碎雪而來,滿天滿地的白色,她含笑的眼眸靜謐似雪夜。
清冷月光照著她玉麵,恰時風起雲動,雪拂發絲,橫掠眼眸。
她身後是不知名的山坡花草,她一身芳香站在山木扶蘇間,朝他招手。
他仰目抬頭看著正溫柔牽著他手、逆光娘親的那張臉。
她朝他溫和一笑,鬆開了他的手。
年幼的他歡躍地踩著鬆軟濕潤的雪花,撲到女子懷中,涼涼冷梅暈靄氣息,令人心安。
女子抬手將灼灼寒梅別在他耳間,冷冷笑意,如泉水般清冽。
“你怎了?”
方歌漁的聲音打破了百安自困的悠久回憶,他大夢初醒一般,心頭驚季。
手掌撐著隱隱作痛的額頭,百安眼中一片驟雨疾風,隻覺背心發冷,手指僵麻。
將真祖邪神喚出,唯有親自見到祭淵真身降臨,百安才能夠真切感受到它存在的恐怖。
百安一時之間拿不定方才腦海之中所見的情景是祭淵的力量塑造出來的幻境還是真實發生過的過往。
可明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祭淵乃是真祖邪神,所掌控的力量便是人心的弱點與欲望來攻擊人心。
若是一手捏造出來全無相幹的幻境,華而不實,難以成效。
可若當真他小時候見過那個女人,如今他記憶全然恢複,為何一絲半點的印象都沒有。
而且娘親她似乎……也與那個女人甚是相熟。
百安搖了搖頭,將雜念摒除,抬眸看向祭淵那張東籬小院回憶女子一模一樣的臉。
他偏頭看向方歌漁,問道:“她便是真祖邪神?”
方歌漁眼眸已經恢複全黑之色,透過深童依稀可以看見自己的靈魂本色。
她俏臉微寒:“不正是你喚出來的嗎?這個爛攤子,本小姐可不給你收拾。”
百安壓低眉目,又問:“真祖邪神並無實質形態,非人非妖非仙非魔,她這張臉……”
方歌漁道:“是我娘親的臉。”
百安心頭又是一驚:“你娘親的臉?”
方歌漁眸光陰鬱:“我娘親正是上一代十方劍劍主,繼承了鎮壓真祖邪神使命後,與它周旋了千年之久。
我娘親的心理防線可謂是銅牆鐵壁,還無破綻可言。
這個鬼東西給我娘親生生餓了千年,無欲念可食,她對阿娘記恨頗深。
真是惡趣味啊,她最喜歡幻化成我娘親的臉來惡心人了。”
百安心情複雜。
他從未聽說過天璽劍宗或是中幽皇朝與十方城又私交來往,更不知曉原來娘親認識雪城主。
看著真祖邪神手的那枝冷梅,百安目光冰冷,不由想起了九十九。
與她初見之時,她亦是送來這樣一枝冷梅。
是巧合,還是冥冥之中,她與真祖邪神有著某種關聯。
百安猜不透,目光隻是不斷打量著真祖邪神,試圖從這個巨大災難體身上找到一絲能夠徹底滅除它的破綻。
祭淵足下異象萬千,手中紅梅逐漸凋零隻剩枯枝殘芽。
她微微抬首,薄唇未啟,卻響起了她縹緲攝人的聲音,在屋中盤旋蕩漾。
“好久……沒有人召喚吾了。”
她閉眸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間屋子,彌散著欲望的氣息,吾很愉悅。”
方歌漁臉色難看,怒罵道:“笨蛋!”
方才那六名侍女在百安身上胡作非為了許久。
屋中屬於女人的情欲久久未散,百安這時候將這個鬼東西召喚出來,豈非助漲它的氣焰。
餓了千年初見天光的真祖邪神,她方得封印七情,才能勉強鎮壓。
這若讓它一日之間汲取欲望,吸食屋內六人殘餘的欲望。
方歌漁不知自己還有沒有那個能力將它重新封印入劍中去。
“人類女孩兒。”真祖邪神金童虛虛望來。
“承認吧,此子乃是你命中劫數,當你對他懷有少女戀愛之情時,就注定你將為我所吞噬。”
“既已成事實,何不認命?”
方歌漁眸若冷電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