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

“我吃不了這個。”百安搖搖首，又走遠了些。

捧著紅薯的手掌，指尖那抹淡淡的粉意又回歸蒼白。

蘇靖跟上他的背影，穿過斷橋，手指撥開烤得焦黑酥脆的紅薯表皮。

薄薄兒的一層皮下是軟糯誘人的薯肉，溫暖的熱氣熏得她清眸染上一層霧靄的色澤。

“說起來，好像不管我變成何種模樣，蘇靖你總能認出我。”

百安在前頭走著，並未聽見身後的蘇靖答話。

他停下腳步一回頭，卻見她好似沒有注意到自己說話一般，正低頭專心致誌地對付著手的紅薯。

百安給那位阿婆留下的銀兩很是豐厚，買下她整個攤位都綽綽有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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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挑薯的時候，他也未客氣，從頭挑了一個個頭兒頂大的。

蘇靖那巴掌大的臉還沒有手的紅薯大，低頭小口小口咬著糯紅的薯肉。

一不小心就會被那冒著熱氣的軟糯的紅薯肉燙到鼻子。

精致玲瓏的小小鼻尖被燙得紅紅的，她吃痛瑟縮了一下，雪頰微鼓，吹了幾口氣，又繼續小口小口地咬著果肉。

在那熱霧的熏染下，少了幾分清冷疏遠，多了些乖巧可憐的意味。

不知為何，看到她被燙得鼻尖泛紅的落魄模樣，百安原本心頭鬱結的怨氣也消散了幾分。

他歎了一口氣，道：“把剩下的千刀萬剮丹給我。”

蘇靖吃紅薯的動作頓住，鼻尖還沾著軟軟一坨軟糯的紅薯泥肉。

她蹙了蹙眉，似是在憂慮著什，仍舊不吭聲。

多半是擔心他又吃刑丹，隻默默地轉過身去，背對著他，用沉默表示著內心的抗拒。

百安見她這副模樣，還不容易壓下去的火又蹭蹭蹭地漲了上來。

他好沒氣道：“我腦子沒進水，不會再去吃那害命的玩意兒。”

蘇靖慢騰騰地轉過身來，半張臉幽幽地看著百安，“真的？”

百安皺眉：“你若不信，那也無話可說了，你回客棧去……”

一句話還未說完，那頭叼著比腦袋大紅薯的靖姑娘像個白色幽靈似的飄了過來。

他飛快從袖子摸出那個熟悉的小瓷瓶，不帶猶豫地放在了百安的掌心。

百安看著被那大紅薯完全遮住臉頰看不清五官的女人。

隻能依稀看見那坨紅薯頂端後方豎起來的兩隻兔子耳朵在風中緊張地抖啊抖。

“……”

有種想捏捏的衝動是怎回事？

百安接過瓷瓶，也未多說什廢話，直接捏得粉碎，灑進湖泊。

蘇靖想要阻止，卻為時晚矣。

“現下無人，所以能跟我說說，你沒事吃這種東西做什？找虐嗎？”

“啪嗒”一聲。

蘇靖口的紅薯落在了地上，她看著百安的目光有些凝滯。

百安皺眉伸手，想要去翻她汗濕的領子。

手伸到一半，卻反應過來的男女忌諱，又收了回來。

“你並非是出汗的體質，可我發現在望歸樓的時候，你身上的衫子就汗濕了。

眼下出了望歸樓，在這寒雪冷夜，你身上的汗水就沒幹透過，若非身子疼得不正常，你怎會出這多汗？”

蘇靖抿了抿唇，默默蹲下身子撿起掉在草泥地的烤紅薯，又重新往嘴塞。

百安又狠狠皺眉，就像教育不懂事的小孩，啪的一巴掌，將她手頭的紅薯拍掉。

口吻端得嚴肅：“你這撿地上東西吃的壞習慣怎還沒改？”

蘇靖揉了揉被拍紅的手背，清清淡淡的眸子瞧著竟是有一絲絲的委屈：“這是你買的。”

百安怕她又撿起來，抖著腿踢湖去了，“髒了就不要了，我會再給你買的。”

蘇靖靜靜地看著他看了許久，麵上依舊是沒什情緒的表情，頭頂上的兩隻耳朵一垂一跳，“好。”

百安：“……”

不知不覺，仿佛又回到了十六歲那年當蘇靖老爹子的操心模式。

倒是他忘了，蘇靖早已不是年少時那個六竅不通，沒有半點生活能力、孤僻的模樣了。

百安忽然又問：“蘇靖，你這自殘的行為有多久了？”

自己花費大價錢，競拍這種非人道的禁丹。

蘇靖不是向別人下毒的人，買來的毒丹卻自己吃，這種行為，基本可以確認為是在自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