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而來的屍暗形成兩色鮮烈的對比。

蜀辭從容而立，有夜雪加身，衣擺隨尾柔和擺動。

在百安極致強烈的目光下，她淡然涼薄地收回了目光。

在那九隻漆黑的妖尾包裹之下，蜀辭的身影漸行漸遠，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百安抬首望向天地間的雪白之色，似是體內鮮血的流失。

雙瞳之中的鮮紅之色也在褪色化為正常的漆黑之瞳。

他深深垂頭，眼神死寂。

蜀辭離開後，那強大的氣息影響也不再繼續壓迫著姬鈺。

姬鈺伏在地上，大汗淋漓，整個人宛若剛從水撈出來的一般，臉色慘白得像一個水鬼。

此刻的他，看起來竟是比百安還要喪。

姬鈺坐在地上發了好久的呆，他抬頭怔怔地看著頭頂上那棵燃燒的樹，眼睫在劇烈顫抖著，顯然在努力的平緩著自己的情緒。

然而這一切似乎是徒勞，一陣夜風吹過，似是卷起了他心中的淒涼。

姬鈺肩頭一顫，眼淚竟是普通決堤的洪水一般湧出，最終他全身都不受抑製地顫抖了起來。

他抱著自己的雙臂，蹲坐在地上無聲哭泣起來。

百安此刻心緒正亂，原本也沒想去理會姬鈺。

不曾想，這位仁兄反而還掉起了金豆子。

他這副樣子，仿佛遭人背叛狠挨了一掌，然後被捆縛在這受炎樹熾烤的人其實是他一般。

百安閉上眼眸，決定當做沒有聽見。

可姬鈺哭著哭著，就將臉頰埋進手臂，小聲嗚咽了起來。

百安撐開眼皮，目光透著幾分古怪。

這位仁兄哭起來，怎跟個枉死的女鬼似的。

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道：“姬兄，你沒事吧？”

姬鈺將自己那張哭得腫眼泡的那張臉從手臂間抬起。

他抽噎著，鼻子通紅，淚眼朦朧的看著百安，道：“我就是有些傷心難過。”

百安暗自皺眉。

一個大男人，怎哭成一副娘們唧唧梨花帶雨的模樣。

見他一副被人拋棄的樣子，百安忍不住道：

“我記得在那腹地死域之時，你就是一副做好了要為蜀辭赴湯蹈火，壯烈犧牲的打算嗎？

如今她這也算是隨了你的願，你為何還要哭？”

“你懂什啊！”姬鈺憤憤的抹了抹自己臉上的淚水，身體往邊上一扭，一副不想同他多說話的樣子。

百安輕笑一聲，眼神卻逐漸銳利起來。

“說到底，還是人類的劣根性在作怪，你主動為她犧牲送命，可以得到心理上的滿足。

你覺得你付出了，足以感動到你自己和你要保護的人。

你能夠接受心甘情願的為她主動付出與犧牲，但是你接受不了她對你的背叛。

因為這樣，會顯得你一開始想要犧牲自己一切去保護她的那份心十分愚蠢可笑。

自己孤注一擲的全部，似是她根本就一點也不需要，如此一來，你的死輕如鴻毛，更顯廉價可笑。”

“你住口！”姬鈺回過臉來，狠狠蹬了百安一眼，道：“我再怎樣，也比你好。

她於我而言，隻是利用，但是對你來說，才是真正的背叛吧？”

百安神情一滯，想到了這一路上行來，蜀辭對他表達出來的種種熾熱愛意，如同糾纏而來的心魔一般，揮散不去。

他不自覺地側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袖口，那曾經是她窩縮過的地方。

“小東西，吾輩愛你。”

自那大袖之中，他宛若又看到那對如黑水晶葡萄似的眼睛從袖口中虛虛張望過來。

一個巴掌大的小玩意兒張著嘴輕輕叫喚著，麵上帶著一動物們獨有的不懷好意的討好。

盈盈的眉眼，卻似含著似有似無的多情，像是在刻意勾纏著人，勾得人心頭發癢。

思緒那萬分，天空上的薄雪如輕花，落在肩頭，帶著寒夜些許獨有的清涼之意。

“官人，奴家乖嗎？”嫵媚露骨的女子嗓音絲絲入骨，婉轉勾纏。

那片雪好似化為了狎昵曖昧的一隻雪白狐尾，好似從被窩中鑽出，柔軟又邪性地勾著他的肩。

百安緩緩合上眼睛，不去看衣袖和雪。

可他封了雙眼，卻封不住雙耳。

那自困之音宛若揮之不去，久久徘徊縈繞。

“小東西，你答應了吾輩欲生欲死，飄飄欲仙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