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安目光沉了沉。蔮
六識這種決然自棄的行為終究還是觸怒到了他。
周圍自冷寂死水折射出來的幽藍冷光宛若寒霜般凝結在他的眉眼之間,這讓他一貫溫和的目光情緒比平日都要淡上許多。
可看著朝著黑暗越沉越深的人偶,百安並未有任何猶豫掙紮。
他身體前傾,伸出手臂,抓住六識漂浮在水中的手腕,長臂發力一撈,就將她沉入水中的身子撈至身前來。
百安垂眸打量,盡管心藏憤怒,可那雙垂下的眼眸說不出的清冷沉靜,目光好似藏著一團沒有實體的霧色。
他神情平靜地看著六識心口那個空洞出來的森森猩紅缺口,眼底的夜霧之色更加濃烈了些。
在青龍劍光的圍繞遊走之下,水中偶爾能夠折射出萬千細碎的光影。蔮
百安知曉,那些光影皆是她那半枚爐心自爆的碎片所化。
比灰燼還要細小,比發絲還要纖微。
遍處都是。
百安知曉,爐心碎成這樣,即便是熒惑也已經徹底沒救了。
可他卻能夠感應到留存於自己識海之中的六道神符的力量。
那是源自於雪拂、她的主人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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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安掌心綻放出神符青蒼的神力,貼於六識心口,緩緩將神符的力量渡送了進去。蔮
六識渙散的目光這才一點點的重拾焦距,可身體肌膚表層的陣列痕跡,卻隻是變淡一些,久久難散。
六識意識蘇醒的一瞬間,麵上空洞的神情便被痛苦所替代,她口中嗆咳吐出一串串水泡,雙眉緊蹙。
百安見狀,飛快散去周身水勢,隔絕出了一個無水的空間。
六識看著貼在自己心口間的手掌,眼底先是意外,隨即好似想到了什。
她掩唇狼狽咳著:“即便你救我,我可不可能放你離去繼續阻攔九十九。”
百安道:“人偶熒惑的誕生,雖被主人賦予了單獨獨立的情感意識,我可以將這理解為雪拂她親手創造出了兩個新的生靈。
你們有自己的思想,但終究是以雪拂的神識意念為媒介開啟你們獨立的情感,所以你們的心性,從根本上,與她是無限接近的。”蔮
六識皺眉:“你到底想說什?”
百安目光抬了上來,神情有些寡淡:“雪拂並非是一個野心家,她不可能為了稱霸六界蒼生這種無聊的事,去試圖吞噬邪神。
但凡她有半分這種想法苗頭,邪神通過這種低俗的欲望,便足以將她吞噬殆盡,更莫說反之將邪神鎮壓千年。”
“同理。”
百安的聲線像是冰泉淌過六識空洞的內心:“九十九她的本意若當真是出於野心欲望,想要吞噬邪神從而獲得無上巨大的力量,那,方才與我戰鬥的就不會是她,而是真祖邪神了。”
六識城府不及九十九那般深,被百安一語道破,她眼底止不住閃過一絲慌神的情緒。
“不……不管你怎說,怎想,我都不可能放你離開這!”蔮
對於六識那肯定不容退讓的口吻,百安隻是淡淡嗯了一聲:“無妨,我會采取強硬措施離開這。”
她發現眼前這個少年的眼神實在是太過深邃,藏著許多她讀不懂的厚重曆史。
根本不似這個年紀應該有的眼神。
這讓她單獨應對百安,隻覺得心中十分吃力。
六識目光閃爍兩下,雖然心知以半枚爐心為祭,他定然沒有那快能夠離開這。
可聽著他那從容不迫、淡而強大的口吻,六識總覺得他身上有種無所不能的力量。
她心中不由愈發慌亂,沉吟思索許久,六識終於反手抓過他的手腕,道:蔮
“你就不能留一些餘地給九十九嗎?她好歹也是你的女人啊。”
不擅心機詭謀的六識為了九十九,最終還是絞盡腦汁地與百安周旋了起來。
在她種種觀察看來,這少年與尋常人性情大不相同。
即便是對於人偶這種冰冷的器物,在他眼中看來也是一個獨立的人格,當應收到與尋常人們一樣的尊重與理解。
這少年是一個君子。
而且還是一個他持身端正,嚴以律己的君子。
恥之一字,所以治君子。蔮
痛之一字,才會治小人。
他非小人,所以當借以‘廉恥’的武器,怕是方可攻出一絲破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