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城不過小小人間勢力,即便財力之雄厚足以撼動三界,但論其真實實力,卻還不如人間三宗。
拿捏審問自然不在話下。
可鍾華仙府府主的身份地位可就絕然不同了,光說他位列金仙,他們全無審問的資格。
莫說仙界刑使了,便是整個仙刑獄想要審問一名金仙都須得認真掂量掂量。
更莫說這鍾華仙府並非直隸上清仙界所管,鍾華仙府為昆侖淨墟四府之一,地位超群。
若是想動褚梁,那就意味著是在君皇娘娘的頭上動土。
得罪這樣的仙界大鱷,其後果,可絕非是他們所能夠承受得起的。
仙尊祝斬的神情卻遠不似群仙們放鬆暢快,他眉目沉起,神情竟是愈發嚴肅,他側眸深深看了百安一眼,說道:
“此事不對勁,吸收了邪神本體的軀殼絕不可能主動求死!”
話剛一說出口,還未等百安有所回應,仙尊祝斬自己便先怔住了。
心頭頓時升起一個十分怪異的念頭。
為何在抵禦邪神當前,他竟總是想要頻頻去詢問這個少年的意見。
何時……他竟如此平等地去看待這個屍魔少年了?
這個念頭剛一升起,仙尊祝斬後背頓時驚出大汗淋漓。
如此心境,和當年他與尚未墮魔的將臣的相處方式何其之像。
為帝尊者,他尊聖且孤高,那是一人的孤高。
能在戰場之上讓他下意識對等交流,詢問意見的人屈指可數。
身為六界主宰,仙尊祝斬知曉,在這世上,絕不可有人能夠與他平起平坐,心境對等。
即便是昆侖神滄南衣,天賦卓然,貴為五尊之中最強者的她,仙尊祝斬也多有打壓之意,絕不允許自己孤高的身份有著一絲撼動。
可這少年,竟是能夠叫他這般鬆懈?!
仙尊祝斬心中正自殺意大起,卻見高空中的百安身體狠狠一晃,麵色驟然蒼白,好似身體遭受了一記無形的重創。
他捂著胸口,身體前傾,嘔出一大口血水來。
紮眼醒目的是,那團血水竟然是深黑之色。
百安麵容沉靜地抹去唇角的血跡,他側眸朝著仙尊祝斬看了一眼,捕捉到了他眼底嚴肅的殺意。
心口不由暗自失笑自嘲地想著。
曾經他是祝斬最為看中的仙道繼承者,他們之間的關係半師半友,即便是在最危險的戰場上,也是能夠相互交付後背的存在。
現如今,他在他的眼中,卻成了異端魔類。
索性經曆世間滄桑百態的百安早已看澹了生死人情,心無縛鎖,故而不壞。
以他此刻的心境,倒也生不起太多的波瀾。
他神情平靜地說道:“事情的確變得愈發棘手了,熒惑比我想象中的更加難以對付。
她以自身化為欲望之眼,投身入天聖劍山,以自我爐心汲取這天地之欲,天地之怨、天地之恨、天地之戾等等負麵情感試圖汙染墮化天聖劍山。
若是她成功,我那一劍斬出的傾世萬千劍意,將化為世間最可怕的欲望之劍,直斬人心,事情便會再無轉圜的餘地。”
即便是說著如此恐怖的事,百安眼底仍舊是一派波瀾不驚的顏色,他染血的薄唇一張一啟,皆是生死無憾的澹然:
“至此,神佛無渡,萬劫沉淪。”
話音剛落,宛若為了驗證他所說的真實性一般,天空隆隆作響,滿是極聖金輝的劍山竟是開始隆隆下墜,被脫墜離九重天。
極其震撼的畫麵出現在世人眼前。
四海八荒,無論身處於何地,隻要能夠仰頭觀到天空的,都能夠看到那金染天穹的劍山正在墮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