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曉,熒惑傀儡極難對付,唯一的弱點,便是她們所守護的那個孩子。
以著燃燒爐心為代價的機甲傀儡在那明確指令之下,角度時間極其刁鑽。
正是抓在九十九結束一場高強度戰鬥後,混合著濃度極高的巫瘟桐油炸裂瞬間。
它迅如獵豹地衝了出來,雙臂驟然探出,有著宛若鋼鐵狼爪般的利刃從它的金屬手臂之中飛快延展出來。
利刃間淬著幽幽紫紅色的光芒,能夠清楚地看到這具機甲身體的巫瘟之毒正在快速朝著那利刃之間匯聚而去。
它擁有著超越野獸的力量與速度,眨眼而至,雙臂交錯而過,目標正是九十九用一隻手臂抱在懷中的方歌漁。
九十九與六識正各自經曆了一場血戰,她們沒殺死一隻傀儡。
在方青惡意的指令之下,自傀儡體內都會爆發出極為濃鬱的巫瘟之毒。
她們本就沒有絲毫喘息的時間與機會,甚至連取符液淨化被那巫瘟感染傷口的時間都沒有……
更莫說這個角度還是在九十九的視線盲區之中。
六識餘光捕捉到的那一瞬間,她腦子空白一瞬,渾身骨骼繃緊,正欲衝出去阻止。
可她雖然捕捉到了那具機甲的動作,以她這個距離,卻是明顯阻止不及。
九十九好似無所察覺,身體肌膚間隱隱浮動的陣列符文因為過度消耗力量而逐漸暗寂下去。
她眉頭微微一動,身體間的符文尚且來不及燃亮而起保護自己的身體。
她腳下步伐相互交錯滑動,借著身法之便,無形之中便卸下了對方大半的攻勢。
可即便如此,那雙利刃依舊如同跗骨之齲,緊貼斬來。
九十九神情不變,澹然手臂格擋。
在她懷中的方歌漁隻看見刀光閃爍凜絕,以及大袖飄招,罩在她的視線之上。
依稀之間,隻看見那雙刀鋒劈砍在她的手臂間,錯拉出長長一道火花與血光。
九十九身子一矮,手腕輕輕轉動之間,便反手扣住對方的小臂。
方歌漁隻聽見耳邊又疾風過耳,輕柔的大袖拂麵而過,打開的視野,她看見九十九那隻纖細柔長的素手毫不費力的卸下那隻機甲的手臂。
便以那堅硬的盡數手臂隨意當做一件趁手的武器,不退反進,身體前傾撞上去。
盡數手臂穿胸而過,汙染成黑紫顏色的爐心炸裂開來。
這批追殺的機甲軍,最後一個敵人也隨之倒了下來。
九十九扔了手的殘臂,神情冷漠地甩去手背間殘餘的鮮血。
方才那短暫的交手,她尚且來不及運轉符紋陣列來保護自己的身體,便強行與一隻感染體敵軍交手。
瞬間炸裂的巫瘟無孔不入地已經滲透進了她的身體之中。
九十九平靜的麵容間飛快的漫起了一層青黑之氣。
她那雙清亮的童孔瞬然陷入混沌般的渙散,眼睛像是被突然打翻了一盒晦暗的顏料桶,其中宛若出現故障般覆蓋上了一層濃得化不開的毒瘴。
城中殘破的山河戰場風沙裹挾這濃厚的鐵鏽與血腥的味道。
在九十九的眼前,開始浮現出形形色色的各種幻覺。
那些曾經被她親手創造又被她親手屠殺的人偶傀儡,以及受到她的指令,在完全感染的同時自爆爐心的‘她們’。
好似從那片戰火血海之中緩緩站起身來,以著一個畸形扭曲的怪物姿態,朝著她一人爬行盤踞而來。
九十九極為難得的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混亂,身邊腳底下那些人偶傀儡們已經完全怪物化,身上燃燒的火焰彷似來自地獄,點燃著‘她們’臨死之際無名的怨氣與恨意。
她們已經完全看不清楚原來的模樣,可九十九卻不知為何,卻能夠清楚的分清她們究竟屬於哪一個編號。
她們如同黑夜下的影子,激蕩湧動著,燃燒而來的地獄之火照亮她們失真且痛苦的麵容,口中發出撕裂般的怒吼。
慘遭遺棄的她們在怨恨著什?仇視著什?
九十九聽到自己耳膜在嗡嗡作響,不知為何那一張張熟悉卻又陌生猙獰的麵孔,讓她陣陣心季,如電流一般冰冷的穿透了神經。
她忽然身子一沉,低頭看去,竟是親手被她銷毀的人偶‘七九’。
掌心原本風幹的淚跡在這時竟是滾滾發燙了起來。
其實對於這個人偶‘七九’,九十九對她的印象算不得如何深刻。
隻記得她自她筆下睜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