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燈火,所以你不許死,三個人……我們三個人要一起……要一起經曆白頭病死,人間悲喜……”
果然,小家夥盤踞於城中,是為她們而來。
也難為她了,小小年紀,邪神在身心劍,表麵看著不顯分毫,內心卻是思量計較如此之多。
而且所思所想,皆是她們來日之景。
如此,守護之心,更無遺憾。
六識聽到名字二字時,眸色亮了亮,可麵色卻是止不住的灰敗,嗓音低低溫柔:
“心至蒼穹外,目盡星河遠。此生已盡興,白頭並非雪可替,相遇已是上上簽。”
得失從緣,心無增減。
若將歲月開成花,此生何處不芳華……
六識如寶石般的眼睛暗澹了下去,終於右邊身子一軟,她的呼吸徹底的消失了,麵上帶著滿足的笑意死在了透過陰霾的第一縷晨光。
盡管她沒有等來屬於自己的那個名字……
九十九一言不發地抽出手臂,她攤開掌心看了一眼破碎的爐心,眼神透著一種觸目驚心的空洞。
她將爐心收好入懷,依舊沒有什表情的用同一個動作將方歌漁提起抱好。
“關於我們的使命,我會好好完成。”
這一刻,她仿佛又恢複到了以往無欲則剛的冰冷模樣。
外城之中,仍有數量不少的怪物盤踞。
更為可怕的是,怪物死去的屍體,包括六識的屍體,死去之後,都在散發出前所未有濃厚巫瘟毒素。
正如同大疫過境,席卷人間。
漫天的黑霧猶如實質的山嶽,這種恐怖的壓力僅對傀儡生效。
六識意識尚在時,尚且能夠通過巫源壓製這些怪物的行動,可她爐心毀散之後,這些怪物徹底失控。
這一次,是獨自留給九十九一個人的戰鬥。
五城距。
她指尖迸發而出的半透明傀線血跡斑駁,開始如亂雨般在空中斷散揮灑。
血珠沿著她的指尖滾滾而落。
四城距。
她腳底下的怪物屍體堆積成山,這具身軀同樣艱巨而疲憊,紫紅色的脈絡遍布她的半邊身子,以至於那張清麗絕美的麵龐此刻看起來異常可怖。
方歌漁如臨噩夢,想要讓她就此停下,可是停下的盡頭,隻有毀滅。
若是強撐走下去,有幸回到主城之中,去找尋娘親的幫助,她一定有辦法救她。
三城距。
烈火與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周圍的時間仿佛變得極其緩慢,舉步維艱。
二城距。
九十九身體的侵蝕麵積已經遍布全身體,唯有眼睛還持有最後一絲本色的清明。
一城距。
她已經完全怪物化,額角前際生出了宛若惡魔般的角刺,可她仍在繼續前行,盡管腳步十分緩慢。
赤紅的火燒雲暈染了半邊天,躲在陰霾之上的太陽尚未見到是如何從東方升起的,此刻便已在連綿的西山雪巔盡頭捕捉到了一片殘陽奇景,天色一半紅焰奪目,一半青如碧湖。
天歌城城牆之上,沉重的號角聲被吹響。
城中的士兵捕捉到了從一片殘骸廢墟中緩步行來的,眼童散發著不詳猩紅光澤的怪物傀儡,即刻進入警戒狀態。
天歌城外圍早已布下了禁城大界,凡進入城中結界範圍之內的感染傀儡,皆會受到結界的鎮壓與攻擊。
外城一戰,實則是十方城的勝利,能夠走到這的怪物基本為零。
所以看到這個怪物的身影,他們無比吃驚震撼。
哪怕隻有一隻。
也足以讓他們高度緊張防衛,拉起最強的警戒線。
在那沉重的號角聲,城牆之上的守衛軍們搭箭上弦,氣勢雄渾,將那燃燒著烈焰符火的箭簇紛紛對準城下走近而來的九十九。
此刻的九十九視線已經完全看不清這個真實的世界。
她所看到的,皆是一個個扭曲讓人怨憎的鮮紅身影,赤紅的毀滅欲望如火焰般熊熊燃燒,襯著這個慘白蒼茫看不到一絲希望的世界。
在這片詭異絕望的韻致,那些燃燒刺目的生命之火,讓她想要忍不住想要毀滅這一切。
原來……
這就是被完全感染成為怪物之後眼中所見到的怪物。
難怪那些傀儡竟無一個都陷入了病態的癲狂。
九十九甚至都不記得自己正在完成著怎樣的使命,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