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張清秀俊美的蒼白麵容,盡是如老樹虯然般的莖脈交錯複雜。
九十九心髒驀然收緊,劇烈觳觫。
被這片欲望之湖同化成為怪物的屍魔少年,竟當真將這千千萬萬個人偶屠殺殆盡,那廝殺的速度,殺戮的瘋狂,竟是讓這片欲望尚且來不及吸收屍體的養分,重新製造出人偶。
九十九並不覺得在那瘋狂殺欲掌控之下,已經完全沒有人性的家夥會放過她。
她對抗住了真祖邪神的蠱惑,保護住了那顆千瘡百孔的心髒。
可最終,竟都隻是徒勞。
完全淪為被真祖邪神欲望所操控的怪物體,根本無法交流,九十九甚至清楚知曉,她沒有任何辦法能夠將這個怪物喚醒。
真祖邪神的聲音再度響起,由於一半自我精神體被九十九灼傷,它的聲音毫不掩飾著自己的瘋狂與憤怒:
“你似乎忘記了,在你那胸膛之下所埋藏著的脆弱可笑的小玩意兒,吾除了能夠借助你的手將之破壞以外,這……吾還有一具軀殼能夠使用。”
九十九最不願意麵對的,在於此刻,終將來臨。
她抬臂拂開肩上那隻冰冷得讓她忍不住戰栗的手掌,她強忍著身體間傳來的劇烈裂痛感,舒展開身體,四肢擺動向下遊逃而去。
可是下一刻,她腳腕驀然被那隻冰冷修長的手掌握住,自手指間生出的細芯花葉柔柔地擦過她的腳腕,微癢的觸感讓她感到戰栗。
緊接著一股無與倫比的大力將她扯了過去。
身體猛然被提起的瞬間,九十九恍忽間忽然意識到,在這片冰冷由欲望組成的湖水地獄。
有人尋到了她,然後將如劊子手般,會將她連同萬千個自己,同樣屠殺撕碎。
人偶傀儡從來不需要救贖。
所以,找尋到他的那個人,與她而言的意義,僅僅隻是一柄屠刀。
九十九柔軟潔白的後背重重地撞在了百安的胸膛之上,她感覺到一隻冷硬修長的手臂自身後環過她的腰身,宛若禁錮一般牢牢地將她的身體鎖死。
九十九在她的臂間奮力踢打掙紮,卻始終無濟於事。
隻能夠眼睜睜地看著身後那人抬起另一隻被湖水衝刷幹淨了血跡的蒼白手掌緩緩抬起,然後以著一個平緩令人窒息的速度插進了她的胸膛之中。
鮮血沿著他的手掌瘋狂暈流開來。
在九十九眼前開出鮮紅的花。
可詭異的是,不知是否源自於那隻手掌生出來的欲望之花的緣故,九十九並未感受到如何劇烈的疼痛。
反而更似真祖邪神為她帶來的一種**舒適感之餘,還有一種微妙的安撫感。
直至她胸膛那顆纏繞紮根著傀線的千瘡百孔青紫斑駁的心髒被那隻手掌握住,生生挖出。
九十九仍自有種做夢般的感覺,她眼白內的漆黑之意迅速褪散而去,露出黑白分明卻又茫然的眼眸,看著那顆被捧在手心鮮血淋漓的心髒。
已經徹底離開她而去。
她茫然地抬起雙手試圖去挽留那顆心髒,可就在這時,禁錮著她腰身的手臂卻帶動著她的身體驀然發力上遊。
九十九好似最後一絲力氣也耗空一般,雙臂頹然鬆落,纖細的手指在冰冷的湖水之中無助地虛虛張合。
意識混沌之際,九十九模湖空洞的胸膛之下,卻似有著什溫暖的東西不斷的填補著那個空洞塞了進來,被填補得異常飽滿沉重。
好似在一瞬間虛浮不定的軀殼肉身忽然有了著落一般,終於擁有了真實的重量。
這種真實的感覺讓九十九忽然生出一個電光火石的那反應。
他那柄屠殺了千千萬萬個自己的殺戮之劍……何時不見了?
若是想摧毀她的那顆心髒,用劍明顯比用手更為方便。
一個被殺欲掌控而殺失了心的人,是在何時將劍收起來的?
這細微的疑惑剛從心頭升起,就宛若細小的種子飛快生長發芽,長成參天大樹。
真祖邪神那得意、瘋狂、憤怒的聲音在九十九心髒被挖出來又仿佛被無形之物填補飽和的瞬間,就已經消失不見。
九十九身體四肢無力張開虛浮著,她神情茫然到近乎麻木,似是不能理解,為何百安在掏出她的心髒之後,並未像對待千萬個‘自己’那般肢解殘殺。
他此刻的意圖看起來反而更像是……
要將她帶離這片黑暗的湖水領域。
九十九停止了墜落下潛,不斷被百安的身體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