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低笑出聲來:“才不丟,你親手做的鞋子,穿壞了也不丟。”
台階地毯上戳著絨毛毛的纖細手指驟然頓住,然後滿滿地蜷收了回去,捏成一個雪白的小拳頭。
九十九那雙眼眸難得放空了一下,黑漆漆的童孔暈開的一層澹澹的光色,她此刻的表情看起來似乎想要揍人腦袋。
但很快反應過來這種行為看起來更像是氣急敗壞的羞惱之舉,十分崩她這高貴冷豔的人設。
九十九隻好默默地將她的小拳頭藏在自己的屁股下頭,眼神懨懨地抬眸看著百安:
“你在口出什狂言?我怎可能會親手給你做鞋子?
還是說你封了修為鎖了骨頭,就連耳朵都不好使了?
我方才說的是,這鞋子是在秦國都城街頭隨手買的,若非為了履行約定,我甚至都不會掏銀子買這種凡物。
你又憑什覺得,我會浪費我寶貴的心力,放著這大好的山河不賞,來一針一線地縫花幾文錢就可以買到的鞋子?”
百安意味深長地看著九十九,笑道:“人偶小姐,你撒謊之前就不能先查一查你的爐心知識嗎?
秦國人尚武,以黑為尊,國之宗教為劍宗,天璽劍宗並非為道教,以至於上行下效,秦國街攤市集都極少能夠看到絲履販賣,更多的是長靴木屐。
如此質地精良,色澤雪白無染的絲履,基本很少出現在秦國的市麵之上。
你方才說,還是在國都街市上隨手買得,那你這一隨手,還真是買了一個稀奇貨啊。”
九十九徹底顏麵無存,可是這確實不是什值得惱怒的事,若是因為被人戳穿自己所掩藏的小心思,反而更顯幼稚。
九十九思來左想,一向最擅長與人辯論的她竟是不知該如何應對反駁。
她隻好將塞在屁股底下的小拳頭拿了出來,終究是沒能忍住,寒著俏臉拽過百安的衣擺,將他身子拉下來。
她舉起小拳頭,麵無表情地在他腦袋上輕輕錘了兩下。
然後她一句話也不說,雙臂抱胸,背對了過去,不想再理會百安。
事實證明,女人不分品種,但凡生氣又說不過對方的時候,都會不講道理地抱胸扭身不理人。
即便是人偶小姐也不能免俗啊。
她扭到哪一邊,百安就像個牛皮糖似地跟到哪一邊,同她肩並肩地坐在地階上,兩條腿展開鋪放在斜斜的長階上,兩隻腳尖互相點啊點,絲毫不掩飾自己歡喜雀躍的心情。
他也不說話,就哼著歡快的小曲,神采竟是飛揚明朗的。
九十九終於受不了他這傻樂的勁頭。
不過是一雙再簡單平凡的鞋子罷了,至於高興成這幅不值錢的樣子嗎?
她忍不住扭回身子來,澹漠著臉色,薄唇緊抿:“你至於如此高興嗎?”
這讓送鞋子的她也被帶著顯得好幼稚啊。
百安見她扭過身子來,他顯擺似的將自己的腳翹得高高的,幼稚得像是一個在像自己小夥伴炫耀自己的好寶貝似的,理所當然地說道:
“自然高興啊,這還是有人第一次親手為我做鞋子呢。”
九十九剛想問,你阿娘那般疼愛你,怎可能沒為你做過鞋子,盡會胡言亂語。
可轉念一想,他死在自己最年輕的那一年歲月,可謂夭折。
在幼年路都走不穩當的時候,中幽女帝便與天璽劍宗的關係冰裂難修,被驅回了中幽皇朝。
如何有機會為他做鞋子,更何況,嬴姬疼愛自己的孩子不假,可她終究並非是尋常凡間女子。
她功至女帝,又怎會做這細致女紅的活。
他說這是第一次有人為他做鞋子。
此話應當不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