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當真是可笑上不得台麵。
百安抬眸看了一眼雲容此刻麵上神色,手指微微一僵,便散去了指下即將幻化出來的夢景花燈。
雲容本是想同百安一起行完這江南夜雨花燈之路,可如今既已夢醒,卻也沒有必要讓他一直裝睡下去。
在短暫的時間,她並不平靜的心緒已經變得冷靜下來,輕聲說道:“師弟既已知曉一切,想來也應該清楚此刻外界回廊天淵的形勢處境了吧?如今師弟的使命,便是盡快走出夢境醒來,化解災劫。”
百安低頭看著那根消失的棉線仍舊在指腹之間留下了一道淺淺下陷的痕跡。
他沒有正麵回應雲容這句話,隻是笑了笑,抬首說道:“夢中花燈雖然美麗,卻終究是鏡花水月的虛幻之物。”
聽聞此言,雲容麵上微怔,眼神隨即黯淡下去,低低說道:“是啊……”
可是她卻沒有機會,再贈師弟一盞真正的兔子花燈了。
百安道:“可即便是鏡花水月之物,今日師姐贈我一場江南盛世之景,抵得過世間一切百花秋月,涼風冬雪,我亦終生難忘。”
雲容搖首道:“這算不得什的……”
百安微微一笑,道:“今夜兔子花燈雖不夠明亮,櫻桃酪不夠清甜,可在我看來一切都剛剛好,隻可惜這僅僅隻是對我一場剛剛好的夢,對於師姐而言,卻是遠遠不足的。”
“我……”雲容唇角微動,卻被百安接著打斷道:“無妨,這回廊天淵的劫難我會解決,為了師姐,昆侖淨墟的困局也不會讓我受困太久,師姐已經等了我千年,這一次,我必不會讓師姐等待太久。”
百安上前兩步,走到雲容麵前,輕輕托起她的右手。
看似光滑玉潤,無一絲瑕疵的右手,提起來卻是自腕間起連著五根手指都柔弱無力,透出一股子軟綿綿的勁兒,就像捏著一塊死肉。
這種感覺當真是不管經曆多少次,都會讓人覺得心如刀絞,痛徹心扉。
隨著百安手指一寸寸撫過她右手間的肌膚,有意遮掩的幻象如同被抹去的細沙般,逐漸裸露出了那右手間大大小小的切口傷痕。
唯有腕間那切貫將近一半的傷口最為猙獰,結下一層厚厚的淺褐色瘢痕完全破壞了她極為好看的手形骨相。
百安心疼得不行,低聲說道:“這一次,必不會讓師姐等待太久的,我會同師姐一起去往真正的江南,去觀那三千明燈敬蒼穹,金鱗池魚共焰遊。”
“師姐贈我一夢,我送師姐真正的江南盛夏,望念師姐年年如舊,終有人陪,永不離散。”
他與她對麵而立,右手五指穿過她軟綿無力的手指,輕輕十指纏叩,手指間的動作羽絮樣輕。
他的聲音更輕:“我要帶師姐真正的經曆一回玩物喪誌,感受人間喧囂,曬著傾城的日光,坐在那城頭之上偷看他人家的恩怨糾葛,去見那笙歌正濃處,談虛語玄,登涉山水,永不知生離死別。”
“師姐贈我一夢我雖關係,可師姐到底是獨善其身的清醒無法隨我一同身心入夢,縱然快樂,也僅僅隻是我一人的快樂,夫妻本是一體,我所想要的永遠都不是一個人遷就另一個人。”
“江南風光好,我們要一起去看才是真的風光好。”
雲容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隻是在百安那雙明亮的眼眸注視之下,呼吸漸亂,心中原本沉寂下去的心湖有被攪起了微微驚瀾漣漪,有些朦朧又茫然的情緒隨著那漣漪泛上舌底,隨即一點點化開說不出的感動澀然,最終沁潤於肺腑之間。
雖說百安並未能夠給出正麵的回答。
可雲容還是能夠反應出來,百安之所以會勘破夢境,原來是因為一開始,她並未用習慣的右手接他上岸。
後來因為左手與他十指纏握,她都是用右手支付銀兩提花燈的。
身在混沌的夢境之中,他竟還能夠心細到這種程度,將她平日了的習性差異,捕捉得如此讓人無可奈何。
雲容麵上苦笑,心中卻是感到一種淺淡的甜意久久難散。
她原以為這一路上都是她在哄師弟。
不曾想,竟是被師弟哄了一路還不自知。
雲容心中感動,即便知曉百安不惜冒著被反噬的代價,也要抽空阿嬈的記憶是為了她。
可他此刻做下的約定,到底要落空了。
時空法則的定律便是黃金門這樣的禁忌之物也無法包容庇護,百安帶著記憶回到現世的事實無法更改。
二人肉身回歸的那一瞬間,便是她被天道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