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清幽,燈火長明。
寒山間,新月一彎,山中宮殿冷冷清清,夜宇蒼穹上隱約浮起微茫,連綿起伏,宛若星羅棋布,淬著寒光。
山峰之巔的忘塵宮,青瓦翹腳,大紅抱柱,深廊殿宇古色幽深。
百安行走於簷牙之下,心中暗自慶幸,這兩位女官大人雖行事荒唐無度了些,可到底還是沒有出現他心中所擔心的那般畫麵。
例如……棉被裹體,被人橫陳抬入聖上寢殿之中,被迫承歡侍寢。
若當真如此,百安便是同她們二人拚了,從這山頂上跳下去,也絕對不會踏入這忘塵殿主殿半步!
好歹是穿戴整齊,外包裹得嚴實,在二女的帶領之下,被送進了忘塵殿中。
這忘塵主殿,卻遠不似外頭宮殿的那般燈火通明,渡滿銀白浮光。
偌大的殿宇,並未鑲嵌照明之用的夜明珠,隻留著幾盞燭火輕躍,光線晦暗不明地落在坐於書案前的女子身上。
倒是與百安想象中的場景有著些許不同,原以為到了這個時辰,她早已在軟帳間入眠睡下。
竟不曾想,這般夜深時分,還有閑情雅致在那看書。
他若是沒記錯的話,此番神罰一戰,對她的身體以及精神有著極大的勞損與消耗,緊接著便是界碑放榜,東天神殿朝聖禮……
諸多繁雜之事加身……
百安雖未刻意偷看,卻也在跪雪地時,察覺到她來時精神的疲態與困倦。
這般強打著精神也不入睡……
難不成當真如同青玄女官所說那般,急需爐鼎采陽補陰一番,方可神格穩定?
想到這,百安心中陣陣發怵。
“娘娘,人已帶來了。”
彼時,滄南衣披著雪白的長衣,提燈照書,夜間她雙眸似是不如白日那般明亮精神,雍容漂亮的鳳眸在燭光中微微眯起,細細地認真觀看著案上書籍間落拓的知識文字。
對於三人的到來,她似是不以為意,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嗯……不過是叫青玄帶他下去洗洗,怎洗了這久?輕水也來了?”
輕水與青玄二女麵麵相覷,不知該如何解釋。
滄南衣這才察覺到三人組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她放下手中的油燈與書籍,自暖黃昏暗的燈光,抬起她那張宛若神祇般美麗的麵容,平靜說道:“發生了何事?”
三人難得默契,異口同聲道:“什事也沒有發生!!!”
此地無銀三百兩啊……
百安強忍著扶額的衝動。
滄南衣做為聖人,可觀達於天下,但她的情緒捕捉能力卻並不如何細膩。
她無心去深想這些被她親眼看著長大的孩子們心中那點子萌動的奇奇怪怪想法。
對於輕水與青玄的異樣,也懶得動心思去深究。
滄南衣擺了擺手,也未再問何以洗個澡竟是洗了一個時辰這般久的問題。
“行了,時辰不早了,你們二人先回吧。”
幹了壞事的二女,此刻哪還敢去直視娘娘的目光,如臨大赦地告退下去了。
油燈輕躍,淚燭流淌於案台之間。
滄南衣看著規規矩矩站在燈光照不到的陰暗光影的少年,目光平靜,她抬起手的油燈,昏黃的光暈將陰影他的麵容照亮了些:“你過來。”
百安看著案前青衣玉帶的女人,好似隨時都要融入夜色。
她在座上巋然不動,那模樣,縱然是在同百安說話,也真真像是一座雕像。
世間人都說君子如玉,可這個女人的氣質卻是比玉更透明深遠,仿佛是潔若明月下,難被歲月掩蓋的雪玉,在這昏寂寧靜的夜晚之中散發著典雅而古樸的美麗。
這樣的人,百安實在很難想象,這世間有什事是能夠將她拉進這紅塵風月事中來的。
縱然青玄女官所說地皆為事實,這位強大而古老的神靈終於即將走進隻屬於她的終焉時代。
百安也不認為,她會為了延續自己漫長的生命,當真做出有違自己意願的事情來。
隻是……
他不認為,以及想不到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在來時,他怎也不會想到,殿外那兩位與這位娘娘同樣正襟危坐,衣冠楚楚的女官大人,平日在正經不過,竟也會對他做出那般事來……
尤其是此時此刻,他刻印著魔君‘真名’的那處不可言說之地,還隱隱傳來一陣虧空的抽疼感,更是讓他如臨大敵。
雖說對於他對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