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直言不諱、目的性明顯的發言,縱然是滄南衣當場將他鎮斃於此也不為過了。
但凡長了心眼的人,都不會在這種氛圍之下,說出這種自尋死路的發言。
滄南衣麵上卻不見惱意,卻也並未第一時間回答他這放肆的問題。
百安似是斟酌片刻,又道:「自然,娘娘做為昆侖守境者,伏魔多年,自是不可能僅憑我這三言兩語就懈於職守,將此等天下大禁之物交予我手。
如此不如你我各自退讓一步,在山期間,我聽從娘娘的安排,而娘娘不妨許我來日一個機會。」
他眸子緊鎖滄南衣那雙墨玉色的雙瞳,「我隻要一個機會。」
通過順從於他人做為條件來換取將臣的心髒,無疑是癡人說夢。
而百安也清楚知曉,縱然滄南衣已然開始神識消散,神格漸隕,但想要在她的山中盜取將臣的心髒是一件多困難不可完成的任務。
光是求來一個讓他公平自取將臣心髒的機會,已是他能夠在這場談判中,為自己爭取到的最大權益了。
滄南衣不同於其他仙人,這‘一個機會"的要求,看似虛無縹緲,將來兌現的時候,也大可全憑心意。
可百安知道,一旦她鬆口應諾,來日對於他盜取將臣的心髒必然有著極為關鍵的作用。
對著百安那灼灼認真的目光,滄南衣卻是望向了自己手邊的那盞古舊油燈。
雖說昆侖山素來不重奢華,可偌大的殿宇,夜間閑讀之時,殿中光影為黑暗所吞,她卻沒有點宮燈的習慣。
僅憑那一豆青燈相伴,隻是這幾日下來,她雖麵上不顯,可身子狀況明顯日漸不好了。
殿中為那濃鬱病氣所掩,便是連這夜間唯一的一盞幽燈都宛若被那長夜之中的黑暗將將吞噬歸於黯淡。
「若當真隻是為了向本座尋要一個機會的話,又何必如此麻煩呢?」滄南衣語氣和眼神都有些意味不明,好似調笑,又好似詢問。
百安試探般地問道:「娘娘這是不允?」
滄南衣輕笑一聲,她目光越過虛空於跳躍的燭火落在百安的臉上,平和而深遠:「本座不早給過你機會了嗎?」
此言猶如晴天霹靂,將百安當場震在了原地,他張了張嘴,幹笑道:「娘娘莫不是在打趣於我?」
窗外夜風忽疾,帶著山間草木的味道,吹入殿中來,桌案上那盞油燈中的一豆燈瑩顫動了一下,昏黃的燭光渙散,險些暈沒在燈油之中。
滄南衣自袖間取出一根細長的銀針,挑了挑快要浸沒於燈油中而熄滅的燈芯。
宛若回光返照一般,昏暗的燭火隨即明亮起來,跳躍映照在她清貴的眉目之間。
「你可還記得你初次入殿來時,本座對你說過的第一句話是什嗎?」
入殿之時,她之所言,不過平常閑談,尋常之人如何能夠字字深究記得她話中真意。
好在百安的記性不錯,他自幼就有這過目不忘,過耳不忘的本事。
他略作回憶,神情謹慎道:「我記得娘娘當時招我入殿來時,第一句話是喚我過去?」
而且因為他與輕水、青玄女官二人發生那檔子荒唐誤會,百安當時當真以為滄南衣行至陌路、無可奈何之下,才會如此強硬召他入殿行那采補侍寢之事。
故此當時百安心情多有別扭,也敢隨意冒頭妄動,都是將自己小心翼翼藏在不起眼的角落。
還是滄南衣提著燈,將他照出來,邀請他過去。
如今細想起來,她當時分明無心招他侍寢,這也就是說她喚他過去,並非是當時百安心中所想的念頭……
第一千四百四十四章:鎮心.
見百安長眉緊鎖,謹慎認真思考的模樣,滄南衣眼底含笑,將手邊的油燈往身前輕輕一推:
「當時你若聽本座之言,乖乖過來,此燈便是你的了。」
百安眼眸大睜,這信息含量來得又猛又快,他一時之間竟不知該作何反應,隻能瞪大眼睛珠子,定定地看著那盞古銅油燈,嗓音幹澀道:「這燈是……」
滄南衣姿容靜然,淡淡道:「此燈名為‘鎮心",是為忘塵殿的主宮燈,既是‘宮"亦是‘燈"。」
在聽到‘鎮心"二字的時候,百安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隨著滄南衣話音落定,殿內黑壓壓的黑暗陰影四散而去,百安這才發現,她手中那盞青燈,大放光芒,將四麵八方如潮水般的黑暗盡數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