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大人不必為我感到為難,我自會自行下山,絕不會給任何人增添麻煩。”
青玄女官眉頭深皺,眼珠轉到眼尾處,天然冷漠的目光淡淡看了他一眼,道:“你眼下說這種話,才是真的在給人增添麻煩。”
尚昌驀然抬起臉來,愣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開口道:“青玄……大人?”
青玄收回目光,漠然道:“我竟不知燕大人孑然一身,以身鎮守黃金海十萬餘載,怎看也應是一個滿腔熱血的鐵骨男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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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曾想,對於此等鬼蜮伎倆,也是能夠如此信手拈來,當真不知該是感到驚喜還是失望。”
燕破雲臉色陰沉了下來。
青玄身為女子,身形窈窕,個子卻很高,灌滿大袖的風陡然鼓脹之間,生生將尚昌的身體毫不客氣的拂至身後更遠的地方。
她淡淡道:“我何時說過要趕你下山了,老實待著。”
燕破雲嘲諷大笑:“守境多年未曾離開,我竟不知青玄大人也學會了徇私枉法,未得娘娘首肯,你強留此子於此,壞規矩懈怠行事,如何當得起這昆侖女官之職,日後又該如何讓下頭一眾子民以你為榜樣典範。”
青玄女官振袖一甩,冷靜從容,淡淡道:“倒也不必以本官為榜樣典範,便是雪拂做出來的無心傀儡人偶都有出差錯的時候。
我非聖人,縱然偶爾拎不清一兩件事,也無傷大雅,至於手底下的那群下家夥們,引我為戒便好。
我知曉任性行事是該付出代價的,自此事待定之後,娘娘歸來,我自會請罰於娘娘,前往冰窟自省三月。”
青玄女官麵上冷笑,看著臉色已經變得極為難看的燕破雲,“燕大人也不必拿規矩說事,在昆侖山中,沒有人比我更知賞罰分明這一套的規矩了,便是娘娘,於此道之上,也遠不如我。
冰窟自省三月,換今日不叫你順心如意,你我二人,皆自不虧。”
話雖說如此,可那冰窟乃是昆侖十禁之地,素來用以關押懲處重戒之人。
一身修為都難以抵抗冰窟之嚴寒,她自請入冰窟,可謂是小過大懲了。
可正因為如此,燕破雲卻也再無任何理由,迫尚昌離開此山。
青玄女官冷麵無私,守規矩,死板卻絕非迂腐不通情理之人。
她知曉留尚昌在山中必然不對,可在明知驅趕他下山,他將性命不保的情況下,還恪守成規,將人逼上死路。
他雖非死於她手,卻也有因她之故。
她是昆侖女官,當為娘娘排憂解難,守護昆侖子民。
尚昌雖勢小微薄,卻也是昆侖山中芸芸一份子。
他若犯下過錯,自當該罰,但他之弱小,卻絕非任人冠以罪名施以陷害的理由。
尚昌身子踉蹌難以站穩,被那袖風拂得滿身狼狽,可他胸膛之下一顆心髒卻是跳得狂亂極不平靜。
他反應有些遲鈍地抬首看著眼前女人的背影,一時之間,眼眶竟是滾燙難抑,似有什熱流在雙眼之中翻湧不息。
自神罰森林試煉開啟之時,他因身份卑微,為上位者可欺,不問意願強行將他帶入神罰森林之中做為血引,山中同胞無一人為他出頭,救他出深淵。
他也曾怨過、恨過、指責過、亦是對昆侖淨墟的處境絕望過。
更令他自我憎惡的是,看著如今的燕破雲,他甚至生出幾分能夠理解他的心情來。
世間上位者,皆以大局為重,他不過是山中一隻混不起眼的小山貓,與林野之間的雜草一樣多。
他為百安探查紫魔蠱的消息,一為還恩,二為自保。
便是釀成如今這般結局,也隻怪他太過大意,倒也不曾怨怪其他。
青玄女官若趕他下山,也在情理之中,他亦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
隻是他從未想過,鐵麵無私、法不容情的青玄女官,竟會在這種時候近乎不講道理地護他。
叫他知曉,原來像他這樣平凡的湮滅在眾生的小人物,竟也值得真正的上位者放下原則來守護。
知曉真相的尚昌清楚,昆侖淨墟如今的處境並未大家所想、表麵所見的那般風平浪靜。
可似乎……也沒有他想象的那般糟糕。
青玄女官屹然不動,淡淡說道:“燕大人審問人,一不問動機,二不問經過,三不問緣由,隻知著急人定罪,卻又是一副壓根不想給人張口說話的模樣,屬實也是可疑得很。
我不會隨意將人交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