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吹拂一帶東流的河水,粼粼波光被紋霜冰凍,皚皚白雪覆大地,蒼茫無聲。
顧餘生站在河邊,闔目感受著這個世界最後的季節,他緩緩從袖子伸出手,想要撈起沉沒河底近一年的劍。
啪嗒。
劍匣沉穩的落在顧餘生的手心。
顧餘生睜開眼,小星兒撐著竹篙撐著竹筏立在身前,一雙眼睛泛著神光,臉上泛著狡黠的笑容,恍惚間,顧餘生的腦海浮現出初次見到小星兒的模樣,她是那樣的瘦小,勇敢,善良和積極向上。
如今,她長高了一些,皮膚微黑,但比以前稍微健康了一點點,她身上的衣服依舊單薄,一雙啾啾的小花鞋早已被沁骨的河水濕透,她下河撈劍了。
“先生,你的劍。”
小星兒竹篙上撐掛著一盞燈籠,搖曳的燭光下,她嘴角上揚,濕漉的頭發順著臉頰滴冰水,呼吸間霜霧一團又一團。
“傻丫頭。”
顧餘生解下肩膀上的雪白大氅,將其披在小星兒的肩膀上。
“趕緊回去,立刻,馬上。”
“噢。”
小星兒嘟囔著嘴,提著燈籠從竹筏上跳到岸邊,她踩在冰淩霜凍的地麵上,發出沙沙沙的聲音。
走了幾步,小星兒又咚咚咚的跑回來,一把拽住顧餘生攤劍的手臂,她仰著頭,一雙眼睛水汪汪地看著顧餘生:“大哥哥,我們還會見麵嗎?”
“會。”
“有機緣一定會再見麵的。”
顧餘生避開了小星兒那一雙起霜霧的眼睛,抬頭看著灰暗的天空,雪花一片片落在他臉龐上。
“回去吧,凍壞了你阿爹阿娘都會心疼。”
顧餘生說完,低下頭看向小丫頭,小丫頭依舊巴巴的仰著頭,起霧的眼眶早已被淚水糊滿。
顧餘生心中有些不忍,蹲下來輕輕抹了抹丫頭的眼角,伸手一凝,將一縷神火本源打在小丫頭的眉心,再隨手一拂,將小丫頭送至那個溫暖的家。
隱隱約約,顧餘生聽見風中傳來小丫頭啜泣的聲音。
顧餘生深吸一口氣,手指一掐,身影在洗心村憑空消失。
“大哥哥!”
洗心村,小丫頭在寒風順著彎彎曲曲的長河奔跑……她的身影漸漸被霜雪淹沒,隻有一雙雙腳印在雪地留下痕跡,很快又被霜雪覆蓋……
“姐姐。”
平平和安安雙手攏在懷,站在低矮的屋簷下,霜雪太大,夜太黑,他們還沒有勇氣跑進黑暗。
咯,咯。
這時,他們懷有什東西破殼而出。
平平和安安立即被懷的東西吸引。
平平嘴巴張著,眼睛滿是欣喜:“安安,小烏龜,孵化出來了,快去看姐姐的那一隻!”
洗心村。
鐵匠鋪。
洛生正光臂膀拎大錘跟父親洛遠小錘的節奏敲打一塊燒得火紅的天外隕鐵,火星四濺,劍胚已有七八分成形,光寒銳利之氣已經從星火中透顯出來。
淬劍間隙,洛生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露出一個敦厚的笑容:“阿爹,這把劍你真允許我送給顧先生啊?”
“嗯。”
洛遠走向架子,準備做一個合適的劍鞘,他剛走了幾步,回頭看向風吹來的方向,一時怔然。
“阿爹,怎了?”
“沒什……”洛遠默默走到淬火的台子前,將劍胚拿起來細細打量,又重新放進火爐,“阿生,這把劍,你還得反複打磨才行。”
“啊?那得多久啊?我本想著明天給顧先生一個驚喜呢。”洛生神色有些頹敗。
“不知道……也許一年,也許是很多年。”
洛遠伸出手,拍了拍兒子的肩膀,慢慢地走到院牆,呼出的熱氣撲打在院牆的霜雪上,化開了霜凍之雪,他看向村西邊的路,低頭歎息,片刻後,他轉身,眼角卻是猛的一跳:“狗兒?你幾時在院外的?”
“洛叔,我想打一把劍,對了,我有名字了,不叫狗兒,我叫蕭寒。”隔著院牆,向來沉默寡言的狗兒伸出手,幾個銅錢置放在牆上,他沉默幾秒,又遞過去一枚竹簡,“洛叔,能在劍上刻我的名字嗎?”
“當然可以。”
洛遠打開門,一改以往的規矩,連夜給人打造一把刻名字的劍。
……
黑夜蒼茫。
刺骨的寒風吹拂著疊嶂高聳的群山,山中少年斜背劍匣一躍過群山。
森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