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寢殿。

經過太醫們搶救，隆德帝總算是幽幽醒了過來。

“陛下……您……嗚嗚嗚……”

仇世貴看着睜開眼簾的皇帝，終於忍不住低聲哭泣起來。

“別哭了……咳咳……你這狗奴才……朕好着呢……大事還沒辦完……呼……列祖列宗又讓朕回來了……”

隆德帝看着眼前仇世貴，不由展顏道。

都說皇帝是孤家寡人，可仇世貴卻和隆德帝從小長大，算得上是亦僕亦友了。

一句狗奴才，讓平時嚴肅的大內總管也不禁淚灑當場。

“陛下洪福齊天，祖宗也不收啊！”

仇世貴眼看隆德帝神色漸漸恢復了清明，也笑着說道。

“嗯……扶朕坐起來……”

“世貴啊，剛剛朕迷迷糊糊間好像聽到了虎嘯聲……”

隆德帝斜靠在榻上詢問道。

“陛下，奴才們一直忙着救護您呢，都沒怎麼注意。”

仇世貴一邊將隆德帝扶着坐起，一邊說道。

榻下跪着的太醫們也紛紛點頭稱是。

剛剛皇帝暈厥那陣兒，大傢伙都是提着腦袋工作，誰都不敢分心馬虎，心無旁騖的時候哪能注意到外面的動靜。

“哦……咳咳……那大概是幻聽吧……太子呢？讓他進來，朕有話說。”

“陛下，太子……太子……”

仇世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看起來老皇帝似乎忘了自己之前對太子的處置了。

“太子怎麼了？”

隆德帝下意識的抓住了仇世貴的手問道。

“太子讓您羈押在宗人府了……”

無奈的球世貴只能解釋起來。

“朕想起來了……來人，速傳太子入宮！對了還有內閣大臣，侯爵以上勳臣，對了，南北軍都督，步軍統領，羽林衛指揮使通通一起入宮！”

隆德帝猛然記起自己那愚蠢的命令了，連忙一口氣安排了起來，說完就有些喘息不定了。

“呼……咳咳……呼……”

他漸漸回想起了自己暈厥前的情況，本來他已經準備要釋放太子了，可突然間，好像冥冥中有個聲音一直在誘導他，讓他同意用太子的心竅煉丹……然後竭力抵抗之下就驟然暈倒了！

“陛下，注意龍體啊！蔘湯好了沒有？”

仇世貴連忙輕撫着隆德帝的後背，將真炁緩緩渡入後脊之中。

隆德帝只覺得後心升起一股暖意，原本急促的呼吸漸漸變得平穩了下來。

“回總管，蔘湯熬好了！”

負責煎藥的小宦官連忙端着一碗蔘湯呈了上來。

“快，快端上來……”

仇世貴也顧不上問有沒有試毒，就先自己嚐了幾口。

這種時候，他誰也信不過，只能自己以身試毒了。

“唉呀，你還小心什麼，朕……朕都這樣了，還……還會怕死麼？早死和晚死有什麼區別，端上來吧！”

隆德帝經過這次昏厥，似乎想明白了許多，說話時也變的灑脫了。

僅管他這麼說，可仇世貴還是小心翼翼的等了一會兒，在沒有感覺到異常後，這才一勺一勺的給隆德帝餵了起來。

喝完了一碗蔘湯，隆德帝的精神又好了許多。

“還是黃天師說的對啊，修行修行，就是要摒棄俗世，超脫紅塵，要是羈絆於俗務，怕是永遠不會得道啊……”

隆德帝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他在玉煕觀裏跟着黃初子打坐的場景。

自己已經是這副風燭殘年之軀，又何必妄圖天機，偷天換命呢。

江山交到年輕人手裏未必就會比他手裏差。

隆德帝又想起了自己父皇駕崩時拉着他的手用最後一口氣對他囑咐道“好做，好做！”隨後便撒手人寰了……

這麼多年他夙夜在公，兢兢業業，不敢有一絲懈怠，總算把大周治理的超過了父親時代。

也正是如此，他纔在垂暮之年對權力產生了毒藥般的依賴，他深怕太子做得不好，深怕太子登基後將自己辛苦的付出付諸東流。

執念就是這麼種下的，這纔有了水陸大會，有了祈福大會，有了某些人趁機而入……

一切的一切不過都是他爲了永遠掌控權力做出的自私行爲罷了！

現在，他想明白了，該來的總會來，還不是坦坦蕩蕩把權利交出去，跟着黃初子能暢快的活幾天算幾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