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緩緩抬起，沒有接收到多少光線。天已然黑了。天邊仿佛要滲出墨來。麵前是一張大鼓，通體鮮紅，與周圍格格不入。鼓麵落滿了灰塵，但並不髒。鼓棒靜靜躺在鼓麵上，似是等待著有人將它啟用。

身上的嘔吐物全部消失了，連味道都沒留下。我回頭想查看地上，隻看見身後，無數人持著鼓棒，列成方陣，嚴陣以待。每個人的麵前都有一個鼓。鼓的紅色串聯成海，與黑天抗衡。方陣整齊而安靜，每個人的臉上都嵌進了滿滿的嚴峻。

我回到了那個村莊，這次村莊的每一個人我都盡收眼底。我看見了那個老頭，他站在人群中央，表情比周圍人多出了一份難以言表的悲哀。

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腰上的酸痛感再次傳來，我才發現它從跑步開始就一直持續著，隻是有許多其他的事在我的神經打上無數個結，分散我的注意力。一被記起，酸疼便來得更加凶猛，幾乎要將我身體的血液擰幹。

一陣嘈雜聲傳來，人們的頭不約而同地抬起一個小角度，注視著同一個方向。我回過頭，遠方起霧了，黑色的霧。

無風，但黑霧仍張牙舞爪向我們撲來。無論什，隻要被侵襲，都會被染上一樣的黑色。它的身軀不斷壯大著，嘈雜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銳利，似怨婦的哭聲一般慘痛淒厲。

“三、二、一，敲。”老頭的聲音從人群中傳來，話音剛落，所有人手起棒落，眾多鼓聲聚集在一起，融合成一聲巨響，驚天動地。黑霧像是被命中，速度肉眼可見的慢了下來。鼓聲沒有停息，無需第二次發號施令，所有人以相同頻率敲著鼓，黑霧被激怒，嘈雜聲逐漸向咆哮聲轉變。

我意識到我該行動了，我站起身，緊握鼓棒，將今天的一切不甘與恐懼轉化成手中的力量，鼓棒猛擊鼓麵，聲音融進身後的聲浪，向前奔騰，攪散黑霧，阻擋住它前進的腳步。

這一擊讓我的手都有些發麻。我深吸一口氣，沒有發現自己的表情已和人們一樣嚴肅。手上的動作沒有停歇。我想到今天發生了這多事情，也該做個了結了吧？黑霧的聲音清晰了片刻，似乎是在回應我心中所想。

黑霧不斷變慢，卻還是向前揮動著利爪，撕裂萬物。它最後停在我前方，距我們咫尺，卻無法再將黑爪向前揮出一寸。我終於看清了麵的樣子——

一大群臉上有黑紋，跳著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