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eturn在東京的四個中國人(1 / 9)  京城內外ho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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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走出國門,生活的輪子似乎就旋轉得快了。十二點到成田,二點到東京的八王子旅館,三點半中元就陪沙舟到二樓的報到處報到。沙舟的舟字剛寫完,幾個記者就把他綁架似的擁到一個角落。一邊提問題,一邊就象雷陣雨要來之前連續閃電那樣亮起閃光燈。

“聽說您作民族史的學問,完全是業餘自修的,您能不能告訴我……您是怎樣從工廠學徒、解放軍戰士變為學者的?”

“您這篇論文的內容是有意去探求的,還是無意得之的?好像您在一篇文章中說是無意得之的。”

“您的太太是維吾爾人嗎?她漂亮嗎?信不信伊斯蘭教?”

“您愛不愛吃拉麵?”

中元毫不客氣,連推帶搡,殺開一條出路,把沙舟拖出包圍圈,鑽進電梯,下到地下一層,轉個方向又從搭電動樓梯升到大廳。對沙舟說:“你趕快回房間洗個澡,休息。五點鍾我來接你去參加酒會。”

“我送你到門外。”沙舟說,“你為我這張羅,太不落忍了。”

“別客氣。”

“你才別客氣,有說話這工夫我已經送你到門口了!快走吧,別瞎耽誤工夫!”

中元無可奈何,咧咧嘴任憑沙舟伴送著出了旅館大門。他的車存在一百米外的停車場,到門口他叫沙舟停下,自己快步奔往車場。沙舟站在那出了會神,沒注意從什時候身邊就站著了一位漂漂亮亮的女士。

“先生,國語說得這好,從香港來的嗎?”

“不,北京,”他打量了一下,女士穿著黃裙子,黑上衣,鴨蛋臉、荷葉式卷發,說不清多大年紀,總有二十四五歲或者再多一點。

“你是香港來的?”

“台北。”

“旅遊?”

“家父要來觀光,我陪他玩一玩。可以請教貴姓嗎?”

“沙舟,沙漠的船,駱駝的意思。”

“您的樣子可不象駱駝,比駱駝漂亮得多。”

“謝謝,您貴姓?”

“免貴姓馮,馮婉如。”

“噢,典型的中國名字。”

“是的,台北人取名,傳統味的多,我發現北京人取名字倒是更洋化些。郎平,楊茜,王蒙,白樺。您這沙舟兩字也是新派的。”

“您好像知道不少大陸人的名字。”

“這都是名人,外國人都知道。”

一輛出租車開來,馮婉如笑著說聲:“再見!”坐進車子,車子開走了。

這個台灣人給他留下印象很好。爽朗熱情,跟他想象中的台灣人不一樣。中國人還是中國人。和外國人相比,中國人之間共同的東西仍然更多。

路過小賣亭,他買了一包海帶塊。海帶壓縮成水果糖大小,用玻璃紙包著,有十來塊。洗過澡,從冰箱取出一瓶清酒,用海帶塊當“藥引子”把它送下去,就仰麵朝天睡了個好覺。電話鈴聲把他驚醒時,他好久弄不清自己是躺在什地方。

電話是中元來的,來接他去參加歡迎酒會,中元在大廳的吃茶室等他。

酒會是在“丸之內”一個文藝中心舉行,從新宿走過去,要二十分鍾。五點鍾,在東京正是交通擁擠的時辰。

中元聚精會神地開車,隻是到了人少的地段才抽空跟他說一兩句話。

“休息了一下吧?”

“一覺睡到現在。”

“明天下午是你發言,你的日語演講沒問題吧?”

“現在才問這個,不晚一點嗎?”

中元在中國一個出版機關當過四年專家,和沙舟同室辦公。中元回國之後,沙舟調到研究部門工作。中元是研究西域史的。前年他去新疆考察,研究所派沙舟陪同。兩人經曆了一兩個月的艱苦跋涉,交情深了一層,無話不談,不講客套。

沙舟小時候在兵工廠當學徒。日本投降後,八路軍解放了那個城市。解放戰爭打起來,解放軍臨撤走時要把工廠拆掉搬走,沙舟幫助拆了機器,和機器一起參加了革命軍隊。機器運到根據地,因為戰爭形勢緊張、堅壁在山洞,沙舟當了兵。沙舟學徒前上過六年小學,六年小學在革命軍隊中那時便被看作知識分子,一參軍就當了宣傳員。全國解放時他已經當了副指導員了。這個人愛學習,全國解放,他認為今後革命要靠知識,便請求進學校學習。在工農幹校補習了兩年文化課,考上了北大哲學係,不知怎一來,五七年他出了點事,臨畢業把黨籍弄丟了。畢業後先勞動了幾年,後來分配到一個中學管理圖書,這中學開設在一個舊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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