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正肅默然，良久道：“你確定能喝？”

別是和顏一枝那些小子一樣，釀了米酒喝結果幾人全拉了肚子。

陳昭嫿笑得花枝亂顫：“不能。不過就算很好喝，也喝不了。”

她伸手指向遠遠那處院子。是新修的，院一棵梨花樹葉片凋盡，無人問津。

“人挪活，樹挪死。雲家看它好看繁茂，所以硬生生把它搬到了自己家，但沒料到自己根本沒辦法照料它。你看它現在，已經枯了，假以時日必然會轟然倒下。”

簡正肅挑了挑眉，麵上微微訝然。

陳昭嫿表麵上在說自己家的梨花樹，句句不提朝政，卻句句又都是朝政。

陳昭嫿又道：“這樹上麵新發有幾株寄生藤，是個老病東西，若是有會照料的人看到，便知道這是必去掉的。但這偌大一片城沒有人會照料，即使有人看出來了，卻也不知道該如何做——應該要等那東西暴露在晴好時日一剪子斷了它的根，才是真的絕了後患。”

她的爹娘是自願赴死。

他們早已經做好了為這個朝廷獻上所有的覺悟，在一眾庸碌顯得鶴立雞群。既然朝廷已經徹底腐朽，那便以命明誌，身死無悔。

她清楚，要是他們硬是要有什遺願的話，那必然是讓朝政恢複成先皇在位時候的樣子——但是要做到顯然不容易。

陳昭嫿站起了身，喚出一把佩劍來輕巧地飛躍而下，到了那片天地上空。

簡正肅跟著到了她旁邊，略有些意外地發現她麵上竟有些惆悵：“阿嫿可是還擔心著什？”

陳昭嫿歎了口氣，回頭看向簡正肅的眼中甚至有些難過。

“師尊，目前這局勢，我怕是等不到天晴的時候了。”

她話是這說，但這語氣分明是對此了然。

簡正肅聞言輕笑，像她一樣盤腿坐到劍上。

“你師娘留給你的東西可不少，呼風喚雨都不是問題，何必一定天晴呢。”

二人皆意有所指。

簡正肅眉目含笑。

陳昭嫿怔愣良久，最終搖了搖頭。

“師尊你就罷了，師娘怎也摻和進來？”

一個兩個，怎都要幫著她？不讓她動手，直接代勞。

一個兩個，怎都要幫著她？不讓她動手，直接代勞。

幾年前，簡正肅幫她把那吃扒外的丫鬟宰了。現在，顏琉夙又早已安排好一切，隻等她需要——好像所有的肮髒東西都不該是她親自去觸碰的。

他們幫自己擋去了蝕心的魔，而她就這樣好像幹幹淨淨的，吹著那樣溫柔的風。

她若是不該染上那些殺業，那為什他們自己就該呢？

陳昭嫿看向下麵枯死的梨花樹。她莫名有些惱怒。

“我們在這待幾天吧。”陳昭嫿忽然開口，“我想再看看。”

再看看到底值不值得去救。

……

已往不諫，來者可追。

陳昭嫿倏忽睜開了眼，入目一片黑暗，不遠處有一片忽閃起來的白光。

她清醒不過是那，意識轉瞬間下沉，但還是強撐著困意爬起來去看。

“師尊……”

少年的聲音溫軟幹淨，細聽之下似乎還有些難過，似乎遇上了什事。

陳昭嫿沉默一會，嗓子卻下意識發出了“嗯”的一聲，尾調上揚，還有些暗啞。

那邊的謝晚楓聽著回應一瞬間愣住，發紅的眼圈又紅了幾分，手足無措起來。

“怎了嗎？”陳昭嫿眼皮耷拉著幾乎要閉上，大腦隻覺得昏沉，根本沒有睡夠。

少年的心跳動如擂鼓，嗓子在那瞬間幹得厲害。

他深呼吸了好幾口氣，一幅幅場景在腦中浮現，最終咽了回去原本的話，隻是問了一個問題。

“師尊，若是有一天我墮魔了……你會來親手殺了我嗎？”

“……唔，殺了你嗎？”陳昭嫿大腦十分遲緩地思考著謝晚楓的問題。

若是在清醒的時候，陳昭嫿一定會縝密地分析他問出這個問題的原因，說話時候的語氣，還有他話中隱藏了什信息，然後看情況選擇合適的話進行回答。

畢竟這樣問題的回答肯定會影響之後的劇情走向。

隻是她現在根本沒有辦法進行這樣大量的思考，甚至潛意識隻顯現出了一個字——殺。

隻是她現在根本沒有辦法進行這樣大量的思考，甚至潛意識隻顯現出了一個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