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結賬。”
搭著汗巾在一旁站著的夥計一聽到招呼,立馬躬腰陪笑小跑過來。
“二位客官,折合一共五兩。”
“五兩?”
謝知夕雖坐在長凳上,目光卻斜睨著身旁的店小二。
五兩銀子,,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五兩銀子算多嗎?這個世道,一個五口之家一年的支出也不過紋銀二十兩。
小二頻頻點頭陪笑的動作,在謝知夕平淡的目光下也變得僵硬起來。
依舊掛著笑臉壓低聲音:“客官,客棧的牌匾是縣尊黃太爺親手掛上去的,這些年也沒見過吃霸王餐的。”
“看客官氣宇軒昂,想來定然是不會吝惜這丁點身外之物的。”
謝知夕薄唇微抿,勾著嘴角笑起來,“自然,結賬吧。”
掌櫃一副冬瓜樣,外麵氣溫已經升了起來,頭上依舊戴了頂圓帽。
一笑起來,兩頰的肥肉就止不住顫抖起來,厭惡感便油然而生起來。
謝知夕從懷取出一錠銀子,掌櫃的笑意更濃了些,隻不過暗暗瞥了眼一旁的夥計。
笑臉相迎接過了銀子,從木櫃下取出剪刀跟小秤來,剪了一角碎銀。
“客官,您瞧瞧,正好五兩,可不敢多取。”
若是尋常人,怕是發現不來其中的端倪。
但謝知夕耳目極其靈敏,微微一瞧就見著掌櫃寬大的衣袖微微抖動。
在順著這杆銀秤的尾部看去,卻是沉下去一角又被抬了下去。
謝知夕一句話也沒說,接過了剩下的銀錢後便帶著長阿離開了這家客棧。
這一切,長阿自然是看在了眼中。
對於謝知夕這個人,長阿對她的感官極其複雜。
但現在,他卻小聲開口:“施主,為何不能像今日一樣,多行善事呢?”
謝知夕撲哧一下笑出聲來:“多行善事?”
長阿並沒有理會她的嗤笑,反而認真的看向謝知夕的雙眸:“施主的眼睛有貧僧、有百姓、有陽光、有藍天,施主不該是個惡人。”
早間的日光暖洋洋的,不像正午那燥熱也不像下午那沉悶。
所以她現在多了幾分生趣,也樂意跟眼前這個看起來簡直單純的可愛的小和尚聊上幾句。
長阿的臉上寫滿了誠懇:“不管世人如何譏諷,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己,平不愧於心,已經足夠了。”
“這是你師父教你的?”長阿微微抬頭,臉上好似若有所思,手指點了點他的背囊:“這是佛經教你的道理?”
看到長阿點了點頭,謝知夕便又嗤笑了聲,頭也不回的就沿著街道往深處走。
風中還留著她冰冷的話語:“這些都是沒用的道理,我的師父隻教會了我怎遞刀子。”
長阿張了張嘴,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
接著便跟在謝知夕的身後,七折八轉的繞出了鎮子。
一處田壟上,大片的麥苗已經開始向著金黃色的浪潮演變,地還有戴著鬥笠頂著炎炎烈日耕作的男人、女人,
謝知夕停下了腳步,指著遠處問:“你看到了什?”
長阿雖然不明白她葫蘆賣的什藥,但還是誠實的回答了:“糧食。”
“是淒慘與哭嚎。”
“淒慘與哭嚎?”長阿皺起了眉頭,他從一開始都不像江湖人那樣畏懼謝知夕,這時反而反問起來:“難道不應該是豐收的喜悅嗎?”
“你看過周律嗎?”
長阿搖了搖頭,對於外界的事情他可謂是知之甚少。
謝知夕隨意摘了一根麥穗,兩指用力揉搓起來:“周律自兩年前就將農稅分為兩類,一類是功名補稅,即有功名在身的人,其需要繳納的稅收由同鄉的百姓平攤。”
“另一類便是人頭稅,一家幾丁幾口,便要繳納多少人頭的農稅。”
哇——
嗚哇——
田埂突然傳來了嬰孩的哭號聲,長阿顧不上理會謝知夕話的意思,連忙撥著衣擺循著聲跑了過去。
興許是他在這麥田呆了太長時間了,黑色甲殼類、長足類的蟲子已經攀爬到了繈褓上,更有些飛蟲肆無忌憚的落在了嬰兒白嫩的臉頰上,踩出了幾個紅點。
長阿小心翼翼地、像是捧著絕世珍寶般抱起了嬰兒,先是拂掉嬰兒臉上的飛蟲,接著將繈褓解開輕輕抖和起來。
看著一旁臉上掛起了那張似笑非笑的熟悉冷麵孔,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