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抱着酒坛的人背影,隋宁远认出?是林翠莲身边的张二,这张二四处瞧瞧,因为时间紧迫,再加上隋宁远坐在屋内角落深处,一眼竟没看见他。
张二偷偷摸摸拿起那碗,撅起嘴,正要偷喝。
隋宁远幽幽喊道:“偷喝主?家的贡品,你这畜生也不怕遭报应?”
张二吓一跳,手倏地一抖,那整碗酒洒在他的手背和?鞋面?上。
“你怎的在这。”张二回头看见他,破口骂道:“真是倒霉。”
“你偷喝还怪起我来了。”隋宁远静静抬眼,“放回去,给我娘换个碗,再重新斟上一碗,我娘讲究,不愿用你那臭嘴碰过的碗。”
“你!”张二放下碗,气笑道:“你在这宅子里算什?么人,还使唤起我来了,我告诉你――”
“今儿是我娘的忌辰。”隋宁远不着情绪,“我曾读过书,说忌辰那日已故的先人将会回来人间,你若是不怕我娘,你就接着嚣张。”
张二听了这话?,咽了口唾沫。
他们这帮人没读过书,最多听听外头的话?本小说,那话?本向来喜欢攀扯些灵怪鬼神之说,张二听得多,自然知?道这鬼缠身是什?么可怕事,瞬间便老实?下来。
他虽愤恨,还是出?去换了酒回来。
隋宁远也懒得与他多说,收回视线,专心?守着莫北姑的牌位。
这阳城县的祭拜仪式复杂繁琐,早年间是跟着松江府学来的一套,后来又受到北方草原上的胡人影响,有了独特一套典礼,请神送神诵经歌功便不必说了,还要化灾安宅,燃炮鸣乐,总之一套下来,烧纸放炮,红白绿福寿灯笼一串串而过,不可谓不热闹。
隋宁远捧着本“大德大天地藏功德心?经”跟着那帮喇嘛讲经祈福,一直到中午时候方才停止。
他松了松僵硬的腰肢,走出?屋外,拒绝了李巧一同用午膳的邀约,只想在这宅子里四处走上一走。
隋宅跟莫北姑在时已经大不一样,林翠莲和?隋高两个人审美庸俗至极,这家里面?添补的装潢物件个顶个的难看。
隋宁远站在正屋堂下,凑近了,与那镇宅的青铜马四目相?对,表情一言难尽,那青铜马一张马脸乱飞,大牙呲出?来,一身肌肉雕得极其难看。
这东西做出?来,怕是也只有隋高能将它买回来。
说起隋高,今儿倒是没看见他,难不成还未归来么。
正站了一会儿,凉风穿堂而过,除开冬日寒风凛冽和?风沙之外,还混着些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隋宁远诧异,紧接着便听到一声隐忍的哭声。
那哭声一开始不大,后来像是情绪走向崩溃,再也忍不住,便抽搭着哭开了。
“哭哭哭,哭个吊毛哭!”隋宁远听见张二的声音,“老子心?里正烦,休要让我听到你这心?烦的哭声,再敢吵我,我就禀了林奶奶去,再打你十个板子就学乖了。”
那哭声倏地止住了,连细微的抽噎都不敢。
隋宁远皱起眉,顺着刚才的方向绕过主?宅,从侧门迈入,连着花园的廊下角落,就见一团黑瘦委屈的身影抱着膝盖,手背抹泪,吓得不敢吱声。
“孙小舟?”隋宁远认出?是谁。
孙小舟闻言看向他,少年人脸皮薄,不想让他平日里瞧不起的落魄公子隋宁远看见他这幅落魄样子,只愣了一瞬,便迅速抬起袖子,抹干净脸上的泪,故作镇定地撑着墙站起来。
隋宁远瞧见他的裤腿,大腿那处已经叫人打破了,嫩肉破了皮,血珠子汩汩冒。
“这是怎的了?”隋宁远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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