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佳善伸出手,将那一双木头人从窗台上拿了下来。

捧在手心里细细地看。

这是一对男女。

精致的雕刻让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

唯独男人的脸上,没有雕出一双眼睛。

指腹摩挲过男人的脸,忽有抽颤。

在本该刻画出眼睛的位置徘徊了许久。

她紧抿着唇,却怎么都抑不住眉心的抖动。

沉积在心底好些年的霜雪毫无征兆的开始融化了。

化啊化啊。

潮水越涌越烈,快要将她的视线淹没了。

血脉相连的人视她如无物,张嘴要口饭吃都要被骂一句败钱货。

她的至亲对她不管不顾,她的旁亲只想榨干她身上的价值,她的朋友靠酒肉牵扯。

她没有被记挂过,她没有被惦念过。

她没有被这么竭尽所有的对待过。

她把他当随意践踏的玩物。

践踏他的身体,践踏他的心。

他又把她当作了什么呢?

卖了过世爹妈留给他唯一的宅子为了让她进城里读书。

每个月汇到的生活费一分不差。

他有打过电话联系她吗?

有的吧?

只是从未接变成了关机,从关机变成了停机。

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石沉大海,断了牵连。

可他是个瞎眼睛,一个只会作木头的瞎眼睛。

于是。

他就这么一直在守着那堆木头人。

等啊等啊。

等啊等啊。

心想着有一天或许她会想起他。

然后回来看他一眼。

就一眼。

他终究把她盼回来了。

只是她是拿着刀回来的。

刀刃子就这么往他身上扎。

一刀一刀,扎得他被鲜血淋漓体无完肤。

门栏的响动惊起了她的回首。

一个高大的男人从门外走来。

他垂着首,塌颓的双肩让他不似往日挺拔。

沉重的步子发出长长的拖响,放落好盲杖后,一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

“陈挚。”

有人在唤他的名字。

那个声音响起时,他定在了原地。

呼吸在这一刻凝止。

他缓缓抬起头。

英俊的脸上唯有一点烧伤扰碎了他的无瑕。

演变为深褐色的伤痕印在唇角,还没结痂,融成了一滩烂肉。

凌乱碎发遮挡在那双灰白色的瞳眸前。

可不管如何遮挡,都挡不去空无中无形的涌动在以最快的速度塑起,又坍塌。

洇红瞬间遍染了他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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