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建道:“那咱们就去码头,找个地儿乐乐去。”
原来这牛头镇在淮河沿岸,镇子东头傍山角就是临淮码头。凡到濠州城里的往来船只,都停靠歇泊在这里,因经过的客商颇多,人气旺盛,各样生意也兴隆起来,形成一片繁华地带:酒楼,赌坊,行院窠子,乃至各式小买卖,应有尽有。平素码头上人烟凑集,比镇上还热闹些。
不一时两个到了码头上,陆青是第一次来,往四下转了转,进酒楼坐下,叫了一壶酒,几碟小菜,吃了两杯寡酒。觉着有些无聊,说道:“干坐着有什么意思,不如找个地方玩玩去。”
曾建就笑了,看了看他,欲言又止。陆青奇道:“怎么了?有话直说。”曾建笑说道:“还去哪里玩,要么去赌,又没带那些钱来,要不咱们找个姐儿,解个闷?”
陆青以为他要叫唱曲儿的,摇头道:“没啥意思,我不好这个,也听不懂唱的什么,你要是喜欢听,就叫个来也行。”
曾建看着他半晌,说:“那就算了。”陆青道:“怎么了?”忽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了,笑说道:“你要去自己去吧,反正我不去。”
曾建“哦”了一声,没言语。陆青补道:“在家时,大人管得严,自来不许去那些地方。”曾建又“哦”了一声,笑了笑,拿起筷子夹菜。
陆青不知怎么,脸忽然红了,想了想说:“咱们弟兄,我也不瞒你,你知道我因为什么来的这里么?”
曾建放下筷子:“不是因为陆大哥失手杀了人么?”
陆青道:“你不知,我哥误杀的那个人,是他的小妾。那妇人原来就是做这一行的,大哥看她可怜,带回家里。我娘不许她进门,哥就在外面赁了间房,把她安置了,百般照顾,不想这女人性不改,不守妇道,又去引诱别人……这事儿说起来话长,又是家丑,我不跟你细讲了,总归最后她害了自己性命不说,还累了我哥哥……害我抛家舍业来这儿遭罪!”说到恨处不由得拍了一下桌子,道:“所以我现在一见到这等妇人,打心眼儿觉着厌恶,怎么还会沾惹那些!”
曾建头次听他说这件事,忙笑道:“我也就随口说说,你别当回事儿。咱们且吃酒,不提这个。”
陆青笑道:“我也是想起来生气。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再说天下人也不全一样儿,哥哥要想去玩,只管去。我四下走走,看看风景也好。”
曾建不好意思道:“二哥说什么呢,我能撇下你自己去玩么,也忒没出息了。”
正说着,忽然门口走进一人来。那人个子不高,生得白胖,大脸盘子上一张小嘴,两只眯缝眼,眼梢往下耷拉着,总像没睡醒似的,身后跟着个随从。曾建一看认识,是隔壁赌坊里管事的,姓谢,官名谢文轩,行三,码头上人都管他叫谢三哥,私下也喊他谢胖子。
原来码头这一带,有一多半生意都与守御营都监杨能有关系,或者他就是主家。谢三从前是某处县衙里书吏,因为牵连县官贪赃枉法的案子,判罚来牢城做工。杨能看他为人乖觉会说话,又兼懂得文墨,便教他在这里帮办经营。曾建从前采办时遇见,彼此认识了。
当下谢三满面笑容,举手招呼道:“小官人今日倒是清闲,却在这里吃酒!”曾建笑应道:“原来是谢管事。有礼了!今儿我赶巧没事。谢管事怎么在这里,会朋友么?”
谢三笑道:“哪里,这些日子刘爷不在,都监相公吩咐,命我替他看着点儿酒楼。”
曾建听这话,知道这家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