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贞点了点头:“是有点儿。他们官宦人家,规矩多些也对,不然各人任意,不就乱了。”
桂枝摇头道:“也不是,你看金陵蒋二少爷家,排场比这里还大,也没见怎么样。蒋老爷虽然也板着脸,人却透着和气,不像姑老爷,看见就让人害怕。旁人也是,这家里人人好像都有八十个心眼子……只有表少爷在,才让人心里踏实些。”
云贞笑嗔道:“又乱说,咋那么多话。”桂枝吐了个舌头:“我就是跟姑娘说说。”又道:“论起来,还是咱们凤栖山最好,虽然没这样体面,可是人活的倒快活。”
云贞不觉出了会儿神:“听你这么一说,我也有点儿想家了。出来一年多,也不知外公他们怎么样了”。桂枝道:“是呢,我也想玉竹了。走多少地方,还是家里最好。”云贞笑了:“那是自然。”
不觉又过数日。云珩散开了心结,精神日渐充足,要去城外寺庙进香祈福。对云贞道:“趁着春光还在咱们出去走走,到园子看看花去”。
这日天气晴好,日光明媚,姑侄二人坐轿,桂枝、玉钏两个丫头随轿,家人李保带了八个排军卫护,一行人出城来。秦氏却因孩子有些不适留在了家里。
原来城西三四里处有一座普化寺。寺旁连着一座花园,是人家的私园,整治得草木茂盛,四时花开不断,赶在平日也对游人开放,看花的人只须随心给几个钱罢了。
一行人先到园里赏玩了一会儿,已是暮春时节,桃李樱棠等各色花朵都开过气了,枝上烂漫繁华,一阵风吹来,那些花朵飘飘洒洒,如雨般纷纷落下来,铺的地上一层落红。
园里出来,就到隔壁普化寺进香。这普化寺不大,也有几排殿阁,甚是清幽。姑姪二人正在大殿上焚香祝祷,忽听见门外阶下李保和人说话。有人问:“你怎么在这儿,家里有人来么?”李保答道:“三爷好,太太和表姑娘在里面呢。”
只见一个人走了进来,二十来岁,军官打扮。云贞一看却是认识的,正是那日在东岭山上见过,跟陆青争夺麂子的李季隆。
李季隆向云珩作揖道:“儿子请母亲安!”云珩问:“你怎么来了,有事么?”季隆抬头看了云贞一眼,陪笑答道:“父亲命儿子来寺里找个人,不想母亲在这里。”
云娘子道:“既是这样,你就去办你的事吧,不用管我。怎么,你找的人住在寺里么?”
李季隆没认出云贞来,只顾打量她,稍后方答:“是。是父亲的朋友,原是个僧人,所以这里住着的。”又道:“姜先生到里面去寻了。”
正说着,听见门外脚步声响,一个身穿方巾道袍气度儒雅的中年男人,陪着一个光头老和尚,从殿旁甬道处走了过来。
云贞张眼一望,只见那和尚身材长大,却十分瘦削,一颗头仿佛是脖颈撑在肩上,脸上皱纹满布,花白胡须,双目炯炯。穿着一领僧衣,宽袍大袖,飘然而行。原来就是前年秋天在东岭山宝华寺后院见过的那个名叫觉空的老和尚。
李季隆躬身说道:“母亲且在,儿子先告退了。”出门走到阶下,向老和尚做了个揖,笑说道:“大师父来,怎么也不到家里,今日让晚辈好找!”
觉空停住脚步,也不答礼,面色沉郁看了他一眼,鼻子里“哼”了一声:“怎么?劳师动众的这么多人,你这是来捉我了么?”
李季隆忙又拱手,躬身笑道:“大师父这么说,季隆如何担得起!当日小子一时妄言,还请大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