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起不语,叹了口气道:“以后,还是不要跟他说这些了。”
秦氏望着丈夫,欲言又止。轻声问:“现在外面情形如何?是不是……已是山穷水尽了?”
孟起看了看妻子,没言语。秦氏又是淡淡一笑,轻轻抿了抿嘴唇,忽然眼中落下泪来,含泪笑了一笑,说:“没关系,人活一世,终有一死,母亲如今已经解脱了,我也很想她,想见她了。”
李孟起心中一痛,过来拥住妻子,道:“你不要难过。现下突围,还有一线生机。只是,到时忙乱,顾此失彼,我怕没法子带你一起走,如何是好?”
秦氏听说,顿了一下,忽然抬手擦干眼角泪水,正视着丈夫坚定说道:“哥!要是你能逃出去,就早日出去吧,出去以后好好活着,另外成家生子,千万不要以我为念!”
孟起听她叫出从前小时的称呼,愈发难过,眼底就泛上泪来,一时哽住不能言语。秦氏依偎在他怀中,又道:“你不要难过,我死不足惜,只是,只是可怜了两个孩子……”眼泪止不住纷纷落下来。
李孟起把泪水压了下去,柔声道:“慕儿,你别往窄处想,还有些时日,让我想想办法,会有法子的。”秦氏忙收了泪,道:“我知道……”
孟起嘴上这么说,其实也是无奈,只是严守城门,思谋突围之策。不想没过几天,军中有个副将叫做牛二的,原在寿州团练军里,曾因犯了军法要处死,李存忠看他一身本领,求情作保,收在了麾下。如今看李存忠走了,贺思文又不管事,这牛二便命手下人趁夜往城外偷偷射箭书,打算里应外合献城投降。却被城头守将发觉了,人证俱获,拿住一盘查,拔萝卜带泥,攀扯出一众四五十人。
报知了李孟起。孟起大怒,命将诸人绑在城门内广场上,全部斩杀!召集众将观看,说道:“如今情势危困,谁人有偷生之念,我不恼他!但我李孟起平生最恨是背恩忘义、卖主求荣之辈!再有哪个效法,这便是榜样!”一时杀得尸横满街,血流遍地,偌大场上黑压压站着兵士,寂无人声,只听得春风吹着旗帜猎猎作响。
孟起回到府衙,命人召集亲信副将二十几人,梁寅和贺思文也来了,都在厅上坐着。孟起道:“大家说说,如今这样,官军战又不战,咱们是突围,还是誓死守城,或是你们愿意降了?今日畅所欲言,大伙儿都说句实话。不管说什么,我今日概不追究!”
在座这些人,有的是跟着李孟起从庐州过来的,也有本城贺思文的旧部。也有几个是从牢城营召集来有本事的配军,还有两个是江湖逃亡遇赦不免的死囚,都是些面冷心硬,咬钉嚼铁的汉子,死心塌地跟着造反的。当下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内中一个便道:“事已至此,我等就是降了,也是难逃一死。如今只听大公子吩咐便了!”
孟起看向贺思文:“贺大人怎么说?”
贺思文这两天病好的差不多了,笑道:“我受老大人知遇之恩,早就说以死报效,现如今他老人家先走了一步,有什么安排,大公子请说吧。”
梁寅道:“现下这般,终有一日城里物料耗尽,城破是迟早的事,只有想法子突围出去,才有活路。”
孟起沉吟良久,说道:“我也是这么想,就是看弟兄们意思,你们都是我信得过的。如今生死在前,愿意的,同我突围出去,不愿意的,且留在城里受降便了。”
一时议论纷纷,内中有人高声说道:“当初起事,大伙歃血为盟,都是好汉,不是没有始终的小人。闹出这样大事,惊动天下,就降了也是个死,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