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分赃不均,与那伙计争闹起来,陈坚趁着酒劲儿,野地里砸了伙计一砖头,砸晕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掐死在地,正赶有人路过,惊散了。夜里下大雨,把伙计浇醒来,黑灯瞎火跑到开书坊的石坊主家,半夜敲门满脸是血,差点把石坊主吓死……
石坊主是孙廉广的连襟,当即拿了伙计,通知孙廉广,到府衙举发陈坚,于是桩桩件件都捅了出来……末了陈坚、掌柜、伙计一个不落都抓在牢里,人证物证确凿,只剩下判了。陈坚的过犯最重,按律要办绞罪。方家只做一概不知,却拿房契出来要收孙廉广的铺子。孙廉广如何肯给?一告再告咬住不放,是以至今还没结案。
案查清楚,与蒋毅说了。蒋毅面沉似水:“竟是如此,你俩说怎么办?”指允中:“中儿先说。”
允中思忖着道:“人没死,只要人情使到了,想必还是能救。可我觉着,倒是不管的好。陈坚本性恶劣,此次又是故意杀人,要救了他,只怕以后气焰更胜,到时有了倚仗,变本加厉胡作非为,何时是个了局?传说出去,反玷辱咱家的声望。至于陈双,父亲实在念旧怜恤,给他些养老钱也罢了。”
蒋铭听允中这番论断,倒觉有些意外,赞许地看看他:“三弟虑的极是,和我想的一样。”
蒋毅皱着眉沉吟不语,半晌方说:“理是这个理,只是陈双只这一个儿子,确也可怜,这中间还有个方家,不是个省事的……”
蒋铭接话道:“这件事始作俑者是方家,不法所得想必多是方家拿去了。暗里维护掌柜,全部推罪在陈坚身上,一心要置陈坚死地。若是任由不管,陈坚死不足惜,却纵容了恶人,也显得咱们没能为。”
允中想了想,道:“要不这样,走动一下人情,只要给陈坚降罪一等,免了死,另外也借此查一查方家,就算查不出什么,也给他个震慑,如何?”
蒋毅点头赞成:“这可以,不过,也不必太过费心了,这事归根结底是他自己作的。”又道:“这事让陈安和陈升去办,你两个最好不要出面。”
允中应道:“知道。二哥如今是官身,就别管了。这事我跟陈叔说去,父亲放心。”
于是出来找陈安,交付了许多言语。陈安和子侄计议,联合孙廉广和石坊主等人,设法令伙计翻了口供…如此这般,最后孙廉广算是打赢了官司,追回房契,挽回一部分损失,方家无奈吐出部分赃银,陈坚则改判流配涿州牢城营。那陈双为了搭救儿子,把家中所有尽数变卖,家仆也都散了,蒋毅给了二十两银子让陈安捎去……再后来,陈坚在牢城营与人斗殴而死,陈双依靠蒋家几亩租田过活终老,不提。
说话间到了蒋钰的周年忌日。赵元佐赶在月前派人传书信,送了奠仪。信中提到让蒋铭择日回京,又问他对除授官职有何想法,言辞甚是亲近随意。
蒋铭心中纠结:盼着早些进京,好去看望云贞。又怕做了官难见面,亲事更难成就。——此是他私下心思,面上如何敢说?蒋毅也没问他,只吩咐道:“你回信就说入秋时去京拜见太傅,朝廷中的事但凭太傅做主罢。”
蒋铭只得遵命,信中答复:因兄长的事父母亲伤怀日久,身体不好,自己想多陪侍二老一些时日,恳请秋后入京,云云。随信另附一份书札,将前番去庐州时沿途访查民生状况备悉禀述了,并提出减免赋税等利民策略,供太傅斟酌。书信写好,交由来人带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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