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嫖这一晚玩得很是尽兴,方才那柄螃蟹灯,此刻已跟一位郡王家的女孩子换了个花篮灯回来,她笑着坐到姬婴旁边,拿着新灯指给她看那上面用绢纱堆成的花。
这时陆续有十来个传膳宫人,托着金盘,走近厅中,给每人呈了一小碟元宵,每碟只三个元宵,说这叫做三阳开泰。
因此刻已近二更,这元宵本也算消夜,不过是尝个新鲜,每人三个吃起来也是正好。
待吃完元宵,这日宫中的花灯节就算是接近尾声了,正好开景帝也吃够了酒,问一旁宫人:“炮仗可还有么?”
这日看灯前,只放了些大烟花,那宫人低头禀到:“回圣人,小炮仗也预备下了,还没放呢。”
开景帝一拍龙椅把手,带着几分醉意说道:“既然预备下了,那就得放了再散,正好大家也出去散散酒。”说着便带众人,都到殿外廊下看放炮仗,又说笑了一回。
等放完有宫人来说:“已是三更了。”
开景帝这才叫众人都跪安散去,跟姒皇后在殿外坐上步辇,往后殿去了,众人皆行礼跪送,直到銮驾走远,才缓缓起身,各自皆由进宫时接引的宫人再带出宫去。
姬嫖自方才放炮那会儿,就开始有些打瞌睡了,等坐上魏王府来接的车里时,她已趴在姬婴的腿上睡过去了,但是手中还拿着那柄花篮灯没有松开。
姬婴坐在车里抱着她,只是回想着那架大宫灯上的画,画中的姬平那样生机勃勃地同人笑闹着,是她仅从鹤栖观小神殿里那幅画像中完全看不出来的,全新的一面。
师娘息尘曾经说过,姬平的绝大部分遗物,都在太子府那场大火中销毁了,她没料到时隔多年,竟能以这种方式,再一次重新见到母亲,她想到这里,面上不禁浮起一抹苦涩的微笑来。
但她随即又想到,开景帝今日突然将这宫灯抬出来,或许也不仅仅是为了看她是否认得姬平,想到这里,她脸上的笑容又稍稍凝固了几分。
正在这时,她忽然听到一旁街道上,远远传来些嘈杂人声,原来正月十五这日,城中各坊间不设宵禁不下钥,城中今晚也有一场灯会,远处那些人,想来都是才从灯会上回来,又在城中走百病消灾的。
前面赶车的执事人微微回过头来,朝车内说道:“殿下,再转一个路口就进咱们善政坊了,从灯会上回来的民众应该不会走到这边来。”
“没关系,一年里就这一个金吾不禁夜,也不必另派人把手坊门,由人走去。”
善政坊内只住着她一个宗室王,一般来说有宗亲住着的地方,这一晚虽不关坊门,也还是会各自另外派人值守,避免民众误入冲撞,但她此刻只想着,这京城也不单是皇帝宗亲的京城,还是万千民众的京城。
不一时,车辆进了坊门,停在了景园侧门外的甬道处,姬婴搂着睡眼惺忪的姬嫖下了车,回身听那些嘈杂声还是远远的,遂同一旁执事人说道:“园子各处大门夜间关好就是了,坊门处不必派人看管拦阻。”
那执事人点头应了,一群人围随着姬婴进了院子,她先将姬嫖送回后院,又看了看早已熟睡的图台雅,才走到自己这边屋里更衣洗漱。
躺在榻上时,她又回想起那架宫灯上的画儿来,侧身抱着被子,仔细回忆画中的每一个细节,想着想着,不觉昏昏睡去。
第二日一早,洛阳城在东方微光中渐渐醒来,善政坊的魏王府西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有几个执事人赶车出门,到早市上采购新鲜菜蔬和日用杂物。
这日天气晴好,那几个执事人的差也办得顺利,只一个时辰便带着一车瓜果菜蔬回来了,那领头的执事回到值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