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下來,寧淺喫的肚皮滾圓,莫長青把投喂十二不及的遺憾,全都彌補到了她的身上。
兩人出門的時候,外面還下着雨。
雨水敲打在玻璃窗上,屋檐的燈火映射在窗上的雨珠中,一片斑斕粲然。
門口走廊燈光昏黃,她陪着莫長青等司機將車開過來。
依舊擔憂她有事不願意麻煩他,自己受委屈,莫長青再一次詢問,“寧家的事真的不用幫忙?”
寧淺淺笑嫣然,伸手親暱的挽住莫長青的胳膊,小女兒狀嬌聲道:“我保證,遇到麻煩立馬報出您的大名,嚇死他們。”
莫長青被她哄的開心,就連十二不回國的鬱悶也掃了大半兒。
“莫先生。”
突如其來的一聲冷調,將原本父慈女孝的溫情場景破壞,挽着莫長青的手一滯,寧淺怔愣在原地。
他......
那會兒不是走了嗎?
“莫先生,許久不見。”似是沒看到寧淺一般,顧景琛上前與莫長青打了招呼。
莫長青心裏疑惑,顧景琛何時這麼有禮貌了?然面上卻是一副客套的寒暄,與他簡單的閒聊了幾句。
旁人看去,顧總裁紳士有禮,並非傳言中的離經叛道、不可親近。可只有寧淺看到,顧景琛在不經意間,對自己露出嘲諷與不屑的眼神。
他是故意跟莫叔叔打招呼來噁心自己的。
她正如此想着,卻見他微微偏過頭,漠着一雙黑眸,冷沉着掃了過來。
盡力剋制心中的恨意,雖早已做好與他再次見面的準備,卻未想今日直接二連擊。
盡力調整好心態,寧淺毫不在意的一笑,目光波瀾不驚的主動打起招呼,“你好,顧總,我是寧淺。”
顧景琛眉梢微挑,沒想到寧淺這麼主動,可他卻並未回話,只冷冷瞧她。
寧淺毫不避諱的與他對視,眸中的厭惡清晰可見。
半晌,就在寧淺以爲他不會迴應的時候,卻見男人眼中情緒晦暗不明,清寒吐出,“寧小姐。”
聲落,還沒等寧淺準備生硬的擠出一個敷衍的笑,想要隨便應付一下時,卻見男人頭也不回的倏然離去。
這是噁心完自己就跑了!?
他又有什麼資格呢?
*
寧家大宅坐落於城北地段,此處多是學府之地。當年寧家祖輩是個喜好舞文弄墨的才子,世代承襲祖宅,書香流芳。
如今,到了他們這一代,早已沾染了商人的氣息。原本古色古香的中式宅院,被寧淺祖父那輩橫加增添了西式洋樓,反倒顯得不倫不類。
回來的時候已是夜裏十點。
她站在門口遠遠看去,老式樓閣倒還依然矗立在遠處。露臺被淡青色的飄紗包裹,隨風浮動,好一番肆意灑脫。
只是這番瀟灑,在如今的寧家,早已沒了一點痕跡。
順着大門而入,最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院中的花園。正值暖季,百花爭豔。
當年,她第一次進門,便對眼前的美景所震懾。明白原來這世上的花,不只有她在夜晚街邊叫賣的玫瑰。
那時候,她6歲,帶着小心翼翼,攜着膽戰心驚,又藏着暗暗欣喜,來到這個家。她想象着這麼漂亮的房子,住在裏面的人也一樣漂亮而美好。
欣喜着,她終於要有家了嗎?
如此,就連失去母親的痛苦也稍緩了那麼一些。
可現實,往往就是那麼殘酷。
她侷促的站在門口,那個即將成爲她名義上的母親對她厭惡無比,那個親生父親神情冷漠,那個親弟弟捂着口鼻說她很臭。
女主人命令僕人在門口將她扒的精光,不顧她拼命的掙扎,將赤裸的她拉進那個富麗堂皇的浴室。
冰冷的水一遍遍沖洗着她的身體,衣服像垃圾一樣被丟掉,那是她第一次明白什麼叫做屈辱。
雨後的夜晚沁着泥土的味道,有風微涼。
劉蘭芝緩步而來,看向正沉於過往中的寧淺,花亭下,她背對着她。
恍惚間,她仿若看到了當年的柳溪,也是同樣的背對着自己,孱弱的背脊挺拔如竹。
回眸間,是對她赤裸裸的憐憫。
倏地,劉蘭芝全身的血液沸騰起來,加快了步伐,眼中帶着毫不掩飾的嫌惡,尖銳的叫喊着,“野種就是野種!同意你回來是趕緊幫着君一出來,別真把自己當回事,”
“寧家的一切都是君一的,你最好少打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