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半掩的窗子突然被風吹開,整個室內席捲一片寒涼。
夏末時節,已是叫人心裏生冷。
再無心睡眠,寧淺起身下牀來到窗前。她住的雜物間處在家中位置最高的閣樓上,雖簡陋逼仄,卻獨享了視野寬闊。幼時,她常站在窗前看夜晚的星,藉此慰藉身如浮萍的孤獨。
擡眸間,整個寧家盡收在眼底。此刻卻是深宅冷寂,滿目荒涼。
寒風夾雜着雨水無所顧忌的襲來,讓她原本就被汗水沁溼的身體,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
這纔想起,她可是答應了十二,絕對不可以生病的。正要伸手關窗時,寧淺不經意向外那麼一瞥,卻見宅子外雨霧中停着一輛銀色的轎車。
那是……
下意識的,她想到了在隱廬門口見過的顧景琛的車。
他怎麼會在這裏?
心念剛落,再次擡眸看過去,只見,猩紅的汽車尾燈如離弦利劍一般,飛速消失在漆黑的雨霧中。
寧淺微微蹙眉,心中頓時升起焦躁之感,就連呼吸都覺得困難起來。自己已經很久都沒有因爲那件事夢魘過了,因爲再次的相見,讓她又回到了當初那個可怕的小木屋裏。
握在窗把上的手指不可控的抖動着,小腹處尖銳般的疼痛仿若猶在。寧淺近乎虛脫般的依靠在窗旁,眼中一片死寂的空洞。
*
銀灰色的邁巴赫飛馳在凌晨的夜色中。
老陳眼帶擔憂的自後視鏡看了眼後座上的顧景琛。男人闔目靠在椅背上,雙眉微蹙,面上似一片無恙。
因爲溫差,玻璃上結了一層冷霧。
車廂內靜的毫無聲響。
半晌。
“陳叔,”清冽低沉的嗓音帶着疲態的暗啞,“你說她爲什麼回來?”
沒由來的一句話,裹挾着他言語中隱隱的希冀,卻是讓老陳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
想了良久,老陳輕嘆一聲,低低迴了句,“許是想家了吧。”
顧景琛嘴角勾起一抹淡痕,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
想家?
很多年前,她雙手緊緊摟着他的脖子,貼着他的耳畔,義正言辭的警告“顧景琛,我沒有家,你必須給我一個家!要是有一天,你把我的家拆了,我就殺了你!”
後來呢?
是她違背了承諾,不要他了。甚至,寧願死,也不願與他有任何關係。
心口處泛起密密麻麻的疼,顧景琛按下車窗,抽出一支菸叼在口中,”啪嗒”一聲,熟練的點燃,狠狠的吸了一口。
菸草氣混雜着窗外的雨氣進入肺腑,刺的心肺越發如針扎一般。
車廂內長久的沉默。
汽車一路駛進榕島,停在別墅前的時候雨還在下,老陳安靜的坐在駕駛位,無聲的陪伴着身後的顧景琛。
在他身邊,除郭如謙之外,自己是看着他自小長到大的人。也是唯一一個見證着他與寧寧小姐的感情的人。
“小先生……”老陳眼中閃過心疼,卻又不知該如何安慰,想了想還是閉了嘴。
男人幽潭般深不見底的眸子看向眼前的別墅,沉了好半晌,才拍了拍駕駛座,“陳叔,您回去吧。”
說完,打開車門,大跨步邁入冷雨中,攜着滿身孤寂消失在夜色深處。
*
翌日一早。
寧淺收拾妥當下樓,張媽招呼着她喫早飯,劉蘭芝瞥了一眼剛要挖苦兩句,卻撞上寧淺那意味不明的笑。
眼波流轉間,讓劉蘭芝立馬想起今天兩人要去看守所見君一,自家寶貝兒子能不能出來,眼下唯有指望面前這個小賤人了。
到了嘴邊的嘲諷轉了又轉,被她硬生生吞進了肚子裏,以至於臉色都憋的難看起來。
瞧見她啞火的樣子,寧淺心裏竟像小孩子戰勝了惡巫婆一樣雀躍,當即放棄了要到小花園單獨用餐的打算,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劉蘭芝的對面。
明晃晃的笑臉刺的劉蘭芝的面色由深紅變成了絳紫。
寧淺心情愉悅的喝了口果汁,拿起麪包優雅的喫起來,就在她心情大好準備喫第二片面包的時候,電話突然響起。
瞧着屏幕上的來電顯示,讓她本就順暢的心情越發美妙起來,氣的劉蘭芝直接摔了筷子離席而去。
拿起電話來到庭院中,寧淺剛接起來,還沒來得及說話,對面一連串軟糯的詢問便直撲而來,“有沒有按時喫飯?有沒有好好睡覺?有沒有多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