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後,劉典儀才壓下喉嚨處的酸澀:“是,臣來了。臣有殿下給的斗篷,還有棉衣,臣沒事。”
他聲音帶着些顫抖,也帶着些哽咽,努力平復了一會兒,才繼續道:“您既已醒來,並且指認了李延平,臣是時候該回去和齊知府說這件事了。”
他頓了頓,上前半跪着,仰頭看着顧聿知,眼睛裏淚光閃爍:“殿下,臣需要您的令牌。”
調動地方官員可不是小事,哪怕他們和齊知府熟悉,有些程序該走還是要走。
顧聿知空洞的眼神看向劉典儀,歪着腦袋想了一會纔想起來令牌是個什麼玩意:“在昌州呢,書房的案几上。”
他從沒想過有用上令牌的一天,所以那令牌被他很是隨意得到處放,被徐嬤嬤說了幾次後,她乾脆將令牌當鎮紙用了。
顧聿知很不好意識的吐了吐舌頭,忽然想起來雪夜:“對了對了,雪夜呢?它那天救了我後,跟着回來了嗎?”
因爲看不見,恐慌等情緒就會被無限放大,顧聿知此刻極度缺乏安全感,迫切的需要抱些什麼東西在懷裏,而雪夜這個和他一起訓練,這次還救了他性命的小夥伴最爲合適。
劉典儀道:“雪夜極通人性,殿下受傷昏迷這些天,雪夜一直在門外守着。”
顧聿知一聽,頭茫茫然四下轉動着,按照記憶看向門口的方向。
他和雪夜說過的,它不能出現在人多的地方,害怕引起普通百姓的恐慌。
雪夜一直都很聽話,就算上次去嚇唬慶州知府那個大壞蛋,它都沒進城。
這次肯定是被嚇壞了,所以纔會不顧他之前的叮囑,執意守在門口了。
顧聿知很想跳下牀,但他稍稍動一下,胸口就扯着疼,疼得他佝僂些身子,很想蜷縮成一團。
秦院判見狀一把拉住了他,低聲道:“之前殿下一直昏迷,臣便沒弄。如今殿下醒了,殿下胸前這一塊位置都需要綁定木板,小心斷了的肋骨再次移位。”
顧聿知張着小嘴啊了聲,垂下頭就想看,卻又猛地想起來自己現在看不見了,只得哦了聲,就什麼話都不說了。
秦院判將早就準備好的東西拿了上來,讓徐嬤嬤在一旁協作,很快便將木板固定好。
他又給顧聿知把了把脈,發現脈相和之前沒有不同,這才鬆了口氣:“殿平這段時間儘可能平躺着休息,等斷了的肋骨長好之後,再起身活動。”
顧聿知平躺在牀榻上,手下意識就想摸些什麼,卻什麼都摸不到。
他本能的吸了吸鼻子,感覺自己好像要變成小哭包了。
秦院判見狀柔聲道:“殿下喝完藥就沒有那麼疼,並且徐嬤嬤給殿下準備了果脯。”
一聽有果脯,顧聿知立馬咂吧了下嘴巴,但是好像滿嘴都是藥味。
他趕緊小口小口的呸呸呸了好幾下,轉向秦院判的方向,小聲道:“秦院判,我以後再也不嫌棄你的藥汁苦啦。”
在鬼門關跟前走了一遍,顧聿知覺得,和死比起來,苦藥汁算什麼!
秦院判聞言,神色一怔,看着顧聿知鼓着臉,眼神空洞洞的小模樣,絲毫沒有了之前的靈敏可愛,忍不住悲從心來。
他鼻尖發酸,喉結上下滾動了好一會才低聲道:“臣先下去了。”
顧聿知哦了聲,仔細聽着聲音,沒一會一個毛茸茸的腦袋極通湊了過來,輕輕拱了拱他的頭。
他馬上就笑了起來,微微擡了擡手,又放了回去,笑呵呵道:“雪夜!謝謝你那天來救我!不過你是怎麼知道我出事的呀?”
他好像沒受到一點影響,又變成了小話嘮,嘀嘀咕咕道:“我昏迷前就聽到了秦院判的聲音,是你通知的他們嗎?”
雪夜低低的嗷嗚一聲,算是回答了。
直到這會陳典儀才道:“那天夜裏,雪夜忽然衝進了辛涼,正巧是霍……是天樞執勤,見過雪夜,便放它過來了。”
“它進來這邊後,直衝臣和秦院判的房間。等我們開了門後,它就一個勁咬着我們的衣角往外面拉扯。”
“秦院判說,雪夜極通人性,這樣着急,肯定是殿下那邊出了問題。他讓雪夜先行出發去救殿下,我們整軍隨後出發。”
雪夜的確很通人性,聽了秦院判的話後,帶着狼羣就朝着顧聿知他們的方向狂奔而去,留下一路狼味。
辛涼的馬在原地躊躇了好一會才拖拖踏踏的上路,若非如此,他們應該能更快一些。
顧聿知小臉上的笑更燦爛了,蹭了蹭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