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嬤嬤在一旁守了好一會,將被衾掖了又掖,直到實在壓制不住這才悄悄退出了房門。
身後房門被關嚴實,徐嬤嬤的理智好像也被關了進去,臉上的淚又肆無忌憚的落了下來。
徐嬤嬤沒有成親,到了這個年紀更沒有成親的打算了。
說句大不敬的話,她心底是把顧聿知當成是自己孩子疼的。
以往在宮裏,小殿下犯了些小錯誤,娘娘要懲罰他的時候,他都是跑來找自己尋求庇護的,娘娘也會給她幾分薄面,在小殿下嘻嘻哈哈中,事情就過了。
她總以爲,自己起碼能護着小殿下到成年,可誰知道小殿下到了辛涼,竟會遭人暗殺!
徐嬤嬤是昨日纔到的辛涼,來了這裏後才從陳典儀口中得知那日的驚險,本就驚魂未定,如今又得知殿下眼睛看不見……
她百感交集,扶着門框大口大口喘氣,好一會才試探着往前走了一步,卻不想手腳發軟,整個人直勾勾跌了下去。
陳典儀眼疾手快將她扶了起來:“徐嬤嬤……”
陳典儀心裏何嘗不是滋味,嗓子乾啞:“徐嬤嬤,殿下這個情況應該只是暫時的,你要相信秦院判。”
徐嬤嬤緩緩看着門柱坐了下來,姿勢沒有一點宮人該有的規矩,就這麼呆愣愣的看着前方的青石板路,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陳典儀的話。
陳典儀想再勸勸,但他自己心裏也是亂七八糟,理也理不清。
只要他一閉上眼睛,滿腦子都是小殿下眼神空洞的樣子,內心戾氣橫生,很想發泄出來,但又不知道該和誰發泄,略有些暴躁的扒拉了下頭髮,重重嘆了口氣,一轉頭就看到劉典儀正悠悠看着自己,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怎麼還在這?”
李延平雖然死了,但是李記商行的餘孽還在呢,還不趕緊去昌州抓人!
劉典儀擡眸看了眼有些西沉的太陽,雙手自然而然攏在一起,轉頭目光沉沉看了眼緊閉的房門,在陳典儀不滿地視線中輕輕笑了下:“走了。”
陳典儀點了天樞等幾人的名,說走就走,沒等顧聿知醒來,馬不停蹄趕回昌州。
這次劫殺,人證,小殿下在,物證,那些殘缺不全的屍體在,實屬人證物證齊全,全漠北和李記商行有關得店鋪都要查封。
不管李延平在這之前做了什麼萬全的安排,他都一定會努力撕開一個口子,讓李記商行的真面目徹底袒露在大家面前。
顧聿知這一昏睡,直睡到第二日晌午才悠悠轉醒,他剛睜開眼睛,雪夜忙不迭用頭拱了拱他。
他眨眨眼,神情瞬間低落。
還是看不見……
顧聿知抿着脣蹭了蹭雪夜的頭,隨即睜着毫無焦距的眼睛靜靜感受了一會,沒察覺到房間裏有人,稍稍用了些力,胸口就傳來一陣劇痛,她只得重新躺了回去,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吸了吸鼻子。
他之前醒來發現自己看不見時,一直裝沒事,偷偷暗示自己,說不定等下次醒來就看見了。
可是已經下次了呀,爲什麼還是沒有看見?
他癟了癟嘴,使勁蹭了蹭雪夜的頭,小聲道:“雪夜,我會不會以後都看不見了?”
皇兄要是知道他看不見,會不會提前放母妃過來個自己團聚?
又或者,自己沒用了,皇兄就真的徹底把自己流放在這?
顧聿知越想越覺得害怕,不僅僅是以後可能一直是個瞎子,還有對未知未來的恐懼。
他渾身開始不自覺發抖,哪怕就是頭都埋到雪夜的脖頸處,還是止不住的發抖。
雪夜低低嗷嗚了兩聲,好像是在安慰,也好像是在擔心。
顧聿知身體上的疼痛,好像在這個時候後知後覺的全部迸發了出來。
在他看不見,滿心惶恐的時候,這些疼痛被無限放大,他身上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很快就將被衾打溼。
但他死死咬着下脣,不敢哭出聲,將頭埋在雪夜的脖頸處,時不時抽噎兩聲,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滑。
雪夜有些無措,僵着身體一動不動。
不知道過了多久,顧聿知聽到了推門的聲音,有人輕手輕腳走了進來。
這人沒開口說話,他不知道是誰,僵着身體,閉着眼睛假裝自己還在睡,好一會才聽到一聲極輕的嘆息聲。
他立馬聽出了這是徐嬤嬤的聲音,眼睛一轉,低聲道:“徐嬤嬤,是你嗎?”
徐嬤嬤沒想到顧聿知醒了,忙嗯了聲,上前把他扶着半躺着:“殿下醒了,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