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徵消費稅?”饒是霍瑜身在官場多年,也想不到一個酒樓掌櫃,竟然會主動提出加稅的建議。
“對。”洛千淮解釋道:“朱娘聽聞,有人曾經提出過榷酒制,對酒類也如鹽鐵一般,實行專賣。但此政實在不合時宜,又有與民爭利之嫌,所以陛下並未允准。”
“此事本官亦有耳聞。”霍瑜頷首。事實上當時朝堂討論之時,他也在場,但因着對經濟之事並不太上心,所以並未發表什麼意見。
“酒水,尤其是如不羨仙一般的名酒,屬於暴利行業,所以前人提出榷酒制,今人又擬列入歲貢,原因都在於此。只是朱娘以爲,上述兩種辦法過於簡單粗暴,不如通過稅收進行合理調控引導。”
霍瑜聽到這裏,已經品出了一些滋味,對這個話題也生出了興致。
他回到案几之前,振袖而坐,以目示意洛千淮繼續下去。
“大人可以提出建議,對於價格超過一定數額,比如高於兩千錢一壺的酒水,除了正常的十稅一之外,額外加徵三到四成的高檔商品消費稅。”
“這樣一來,國朝可以獲得豐厚的稅收充盈國庫,而很多觀望者也會因爲利潤變低而慎重入場,如明月樓一般的商家,雖是盈利少了,卻也可免於虧本納貢,已經心滿意足,是以此策可以滿足多方需求,不知大人以爲如何?”
霍瑜沉默了好一會兒。這是一個他從來都沒想到過的全新思路,可偏偏聽起來切實可行,對他自己更是大有裨益。
他是極聰明的人,已經想到了這消稅費不僅可以應用到名貴酒水中,還可以舉一反三,套用於其他高檔消費品之上,比如銅器,或可遏制收幣鑄銅,獲取差價之風。
尤其難得的是,這種前所未有的新稅,對於普通小民並沒有任何損害,只是將從那些王公權貴家中堆積如山的錢財,轉移到了國庫之中。
而提出這項善策的自己,不僅會受到陛下的讚賞,而且還可能因此青史留名。
霍瑜強壓住了心底的興奮之情。
“這消費稅,當真是朱娘子想出來的?”
“當然。”洛千淮毫不猶豫地賣了朱娘。自己都爲她解決麻煩了,她哪能連個虛名都擔不起。
霍瑜不疑有它。他對朱娘子的印象深刻,就是因爲當時她想出來了拍賣之法,而現在,則又加上了這消費稅。
朱娘子當真有大才,屈居一個酒樓掌櫃,實在有點可惜了。
若非她是個女子,他現在就會折節下士,禮聘爲自己的幕僚,參贊機要。
可她偏偏就是個女子,而且背靠着的東家來歷不明,便是以他的地位,也還未能查得清楚。
“本官會盡快具折上奏。”說到公事的霍瑜很乾脆利落:“貢品一事就此作罷,你可轉告朱娘子,無需再爲此事擔心。”
“大人英明。”洛千淮也鬆了一口氣。雖然讓出了好大一塊利潤,但只要銷路打開,仍然還有的是錢財可賺。
依法納稅是每位公民應盡的義務與責任,若無國家強大昌盛爲後盾,哪有各行各業的繁華似錦。在這一點上,洛千淮天生就比此時的大豫人看得更高更遠。
“你阿舅當年的案子,本官近日已在重新調查了,有了你提供的這瓶藥劑,想來很快便能水落石出。”霍瑜說道,目光直直地落在洛千淮面上。
“多謝大人。”洛千淮平靜地行禮致謝:“待到家舅沉冤得雪那一日,小女必有重謝。”
霍瑜聽得出來,洛千淮口中的重謝,多半與他想的並不一樣,當即便眉毛輕挑:
“洛大娘子,到時若是你的謝禮本官不滿意,那麼這案子是怎麼翻過來的,也仍然會怎麼蓋回去,說不定比前審的結果還要不堪——你可要想清楚纔好,否則莫怪本官無情。”
“大人放心,小女明白的。”洛千淮心中有數,一個偶然興起的玩物,與一座礦藏根本無法相提並論,到時候霍瑜會選什麼,根本不需懷疑。
只是還需要想個法子,讓這霍瑜拿了好處就鬆口,以免人財兩失纔好。
她心中百轉千回,正要告辭離開,何簡卻推門而入,稟報道:“大人,有十幾名能工巧匠應召而來,我已讓他們在廂房候着,您看.......”
“此間事已了,本官這便去會會他們。你送洛娘子出去。”
霍瑜拿起了案几上的那個灰黑色的扁平玉匣,不再理會洛千淮,邁着方步離開了。
洛千淮心中一動,在路上問何簡道:“大人召見能工巧匠,可是爲了要打開那個